绿河本是旧城内陆婉蜒分歧的支流之一,贯穿了整座圣克鲁斯校区。当年绿河岸旁桐木成荫,河面上数艘船只擦掠河水而过,将整座王城的温暖都轻压在背后,然而现在两岸只剩栏杆倒倚,芜草乱生。
伊尔沉默地沿着绿河前行,荒草没过军靴,她仰起颈脖,脚边鸣虫振翅而飞。
“血迹到这里就停止了。”
矗立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废弃大楼,墙面斑驳,涂抹着不知是什么液体的脏污,它位于学院东北角上,不远处分院的小门还歪歪斜斜地躺倒在地上。伊尔等人凭借记忆里的印象依稀辨认出这里可能是曾经银月学院用于礼拜的教堂。
海因斯比了个手势,小队立刻分散着朝大楼围拢。海因斯看了眼伊尔等人,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集中精力。”
伊尔点了点头,攥紧手中铳剑。
哐啷——
海因斯抬腿踹开了摇摇欲坠的大门。
“啊——”西玛的一声惊呼将众人的目光引至头顶,只见缺漏了一半的房顶上,尖锐阴森的黑铁十字直刺灰蒙的苍穹,雨水淋入众人惊诧的眼,正如那具正大睁着灰白眼球俯视他们的尸体。
雕鸮在空中盘旋,停留在季科斯特的尸身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似乎在警告着底下的入侵者。
神台周围还有一排死去已久的黑铁军团士兵,他们的身体被银白围栏穿刺而过,静静地垂挂在上面,仿若殉道者。
“呕——”西玛刚发出一点声音,就死死地捂住了嘴巴颤抖起来。
亚当咬紧了牙关,突见海因斯走上神台,从上面将季科斯特放了下来。
海因斯垂眸,看着季科斯特的尸首,似乎无悲无喜,“已经死了。”
伯克狠狠捶了一下墙面,“这帮渎神的怪物!”
伊尔的目光忽然瞥至一排的同伴尸体,其中一人的手指似乎蜷缩了下,她眼神一颤,“那个……”
众人也注意到了,他们忙跑过去蹲下身,海因斯一把按住他的颈动脉,“不要动,你失血太多了……”
一根银白尖刺从那个士兵的胸口贯穿而出,血液滴答滴答地从他倒仰的口鼻中渗出,他睁着无力的双眼看着苍穹,苍白嘴唇翕合:“跑……快…跑……”
就在士兵话语落下的刹那,伊尔的耳朵一动,她猛地回头看向幽暗的大门口。
与此同时,小队中的众人都感觉到了脚下传来的轻微颤鸣。
这时。
两点猩红忽然从圆柱后闪现,一个斜扑,有个兵士尖叫一声,猝不及防地被它咬住了手臂。
刺啦——一道寒光在魔物颈脖上炸开血花,海因斯甩去刀刃上的血迹,眼神一凌,冷冷吐出两个字,“备战。”
尖锐刺耳的啸叫紧咬着他的话语出现,围拢成一个圈的冲锋小队惊骇地抬头,只见数只中小型魔物从教堂的露顶中探头,猩红的眼眸接二连叁地亮起。
“老天,怎么会有这么多,他们都藏在哪里……”
伯克接过这人的话头,咽了下口水,“还不止。”
众人目光调转向门口,那里的轰鸣越来越响,仿佛正有大批魔物在赶来。
随着地板的颤动越来越激烈,一个士兵咬紧了牙大骂了句‘该死’就提剑冲进了魔潮!
这一举动犹如沸水入锅,四周的魔物立刻龇露獠牙向冲锋队扑来,一时间,刀光与血光四起。
轰隆——
惊雷在教堂顶部乍响,暴雨裹挟着惨白的闪电映照出每个人淋湿的脸色,士兵与魔物在教堂里厮杀,雕刻着圣洁雕花的圆柱不断被涂抹上惨烈的献血,顷刻间又被雨水洗去。终于,教堂的大门在大地的轰鸣声中倒塌,更多的魔物从外头滚滚涌入,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闪电般冲锋在前,众人像是受到了鼓舞,怒吼着将如潮的魔物逼退至门外。
“不行,魔物太多了!”伊尔踹开一只扑上腿的魔物,反手又劈落一只。
就算现在冲出去他们也只会陷入新的包围,这一切就像是算计好的一样。
算计?
伊尔猛地抬起眼。
对,她早该想到的!
“伊尔?”西玛眼睁睁地看着本和她背靠着背战斗的人忽然抽身离去,惊地大喊,“你去哪里!”
疾速奔跑的伊尔仿佛没有听见,她嘴里咬着刀刃翻身跃上栏杆,一路踩着残缺的台阶往神台上跑去,亚当等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伯克暗骂了一声,正欲抽刀追去,就听一声冷喝响起。
“保持阵型,往门口撤!”
话音还未落下,那道黑色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亚当拉住伯克,“服从命令!”
伯克咬牙,抬眼看向四周浴血奋战的同伴,“走——”
伊尔一路沿着台阶往上。
‘伊尔,你觉得魔物是否具有智慧’,阿黛拉博士的那一句话在脑中一遍遍回放,一扇破碎的彩绘玻璃窗出现在顶端,伊尔一把抓住窗沿翻身而出,碎玻璃将她的掌心扎得鲜血淋漓,而刚在教堂顶上站稳脚跟的她嗅到空气里的味道,却对漆黑的塔顶扯出了一个笑。
“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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