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他们捡的那只小狗立刻偎在海因斯腿边,它全身的皮毛刚被海因斯用匕首剃掉了,底下泛红的皮肤上敷了一层淡绿色的药草——是他们在旁边林子里找的。
“这样就行了吗,真的不用去医馆?”伊尔还是有点狐疑。
处理完魔物的海因斯没回答,只是随手捡了块木头削了起来,他很快就做好了夹板,刚想拎起狗的后腿,本来懒洋洋的小狗被人碰到伤口,立刻嗷嗷呜咽,却被人瞪了一眼。
它立刻垂着尾巴不敢再叫唤,战战兢兢地挨在海因斯腿边。
海因斯绑好它的断腿,小狗仿佛也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人是在帮它,不禁吐出软软的舌头舔了口海因斯的手。
“脏死了……”海因斯抱怨,却没有停下动作。
伊尔惊讶地看着海因斯相当利落的手法,“你还会治疗吗?”
海因斯依旧装作没听见,治好狗,就转身往湖边洗手。
他抬手解开扣子,把上衣脱了下来。
赤裸着上身的少年肌肉并不夸张,而是薄薄地覆盖在鳞伤遍布的苍白身躯上,湖水沿着他黑色的发梢滴进颈脖,一路淌过胸膛和紧致的腹肌,最后没入扎在腰间的裤带里。
伊尔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口渴。
海因斯转头对上伊尔毫不避讳的灼灼目光,他曾经见过索沃克城主的女儿,在不小心瞥见船工裸露的臂膀时都会嫌恶地拿扇掩面,所谓的淑女在这种时候不应该愚蠢得羞涩跺脚吗?
但伊尔显然和那些淑女搭不到边。
海因斯也不管她,将衣服摊在湖边岩石上,便将刚从湖底顺手捞的湖兔放到一边架起来,准备生火炙烤。
伊尔看这人一路上都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不管她问什么问题,他都装聋作哑。
伊尔不由郁闷地转过身去。
但没一会儿,背后传来的炙烤香味就熏得她肚子咕咕乱叫。
伊尔脸色一红,但一想到自己现在是委托人,便理直气壮地转过身去,“喂,我饿了!”
海因斯将烤架上的海兔调转到自己一边,像是怕伊尔抢食。
伊尔被气得一哆嗦。
算了,不吃就不吃!她有骨气地抱起手臂蹲下身,试图压迫肚子来缓解饥饿。
海因斯完全不管她,他慢条斯理地翻转烤架,腿边小狗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转动。
伊尔额头青筋隐跳,啊,忍不了了!
“对不起嘛!”她突然恶狠狠地吼道,“是我误会你了,我说对不起还不行嘛!”
是,她是不该说他冷酷无情自私自利的,但她又不是故意的。
“哎,我都说对不起了!”伊尔见海因斯还是毫无反应,不由急了。
谁知,海因斯突然抬起眼,黑色的瞳孔和他的发色一样浓郁,“小鬼,没人教过你礼貌吗?”
谁是小鬼!明明他也不大!
伊尔脸色涨红着,好半晌,才瓮声道:“海因斯……”
海因斯撕下一片兔肉,丢给腿边的小狗,“什么?”
伊尔超大声,“海因斯!”
看着岸边椋树林里的鸟都被惊飞了一片,伊尔终于忍不住一个饿虎扑食把海因斯手里的半只兔子抢了过来。
“你是饿死鬼吗?”海因斯不遗余力地嘲讽,手下却没多加阻拦。
伊尔也习惯了这人的说话方式,也不理他,一边啃着兔肉一边哼唧,“怎么没有味道,你有带盐巴吗?你知道有一种红椒和海盐腌制的兔肉特别好吃吗,还有用深海鱼油烘烤的兔子……”
“闭嘴。”
伊尔嘟嘟囔囔地闭嘴啃肉,一边吃着兔子一边怀念班纳的厨艺。
远在他处正心急如焚的班纳忽然打了个喷嚏,怎么春日里突然觉得那么冷呢。
等伊尔吃完兔子并嘬了叁根手指头后,海因斯突然道:“小心孩子,在索沃克他们最可怕。”
因为是孩子,所以没有是非观,为了生存什么都敢做。
伊尔'嗯'了声,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初来乍到时差点被卖的事情。
但伊尔并不想承认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和人类打交道的经验,所以她故意大声道:“那当然,我自然是知道的。”
她忽然看了眼海因斯,少年黑色的眼眸没有波澜,他会这么告诫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童年时期也是这么过来的?
人类可真是复杂的生物。
伊尔把手里的骨头丢给在两人间打转的流浪小狗,“等它的皮毛再长出来,是不是就能痊愈了?”
“应该吧。”海因斯漫不经心地望着远处,又看了眼畏惧又亲昵地凑近自己的幼犬。
伊尔点点它的脑袋,忽然发现它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竟然是纯黑色的,就像两颗剔透纯粹的黑色宝石。
“是黑色的……”伊尔忽然望了眼海因斯,少年用同样纯黑的瞳孔看过来,伊尔眨眨眼,“要不我们给它取个名吧?”
“无聊。”
“无聊吗,这个名字不太好听。”
“……”
“叫海因斯怎么样?”
“……”
“哎,别走啊,我开玩笑的!”恶作剧完的伊尔托着下巴,看着围在脚边摇头晃脑的小家伙,“既然某个人那么小气不肯把名字给你,那你就用我的名字吧,就叫阿尔好不好?”
小狗仿佛很高兴,呜咽着蹭了蹭伊尔的掌心。
海因斯回头看着阳光下的一人一狗,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他敏锐地嗅到一丝血腥味。
正逗着阿尔的伊尔突然转过身,身后逐渐氤出的一团鲜艳。
海因斯愣了一下。
紧接着,抬起头的伊尔就发现,海因斯的神色似乎变得十分的……古怪。
?伊尔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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