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的长发被挽起,几缕碎发温柔拂在雪白肩颈。
素净的脸上不施粉黛,眉毛细长偏浓而眼瞳清澈,明眸皓齿,眉眼如画。
饶是每年见过那么多新人,这一刻在场工作人员也忘记所有话术,安静等待“新郎官”开口。
钟意没有得到任何回音,整理好裙摆之后站直,眼眸深处还有未散的笑意。
只是下一刻,没有任何缓冲,她对上顾清淮漆黑漂亮的眼睛。
年轻警官西装笔挺,眉眼漆黑而皮肤冷白,清俊只应见画。
婚纱与西装相对,眼前一切像是记忆中演习过千百遍的画面。
工作人员自然把两人当成一对,对顾清淮说:“您太太真的太美了!”
顾清淮眼神冰凉,目光笔直落在钟意的身上,嘴角平直没有半分笑意。
空气凝滞,温度急速下降,心脏在胸腔忘记跳动。
钟意稳着声音轻声说道:“他不是我家先生,您误会了。”
工作人员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实在是太般配了。”
钟意拎起婚纱裙摆,转身时肩胛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这件好像不太合适,我去换下来吧。”
-
钟意试完伴娘服,回到酒店房间。
整夜,窗外雨声海浪声交织不停,室内亮如白昼,所有的灯都开着。
钟意猛地睁开眼睛,恍惚之间耳边还有重物坠地砸出“砰”的一声巨响。
冷汗湿透睡衣,她像是淋了一场细雨。
等意识慢慢回笼,眼前蓦然浮现她穿婚纱时,顾清淮弧度漠然清晰的眉眼。
那一刻她恍惚以为要结婚的是顾清淮,他西装革履英俊无双准备娶别的女孩。
天色微亮,睡意全无。
钟意披上外衣去海边散步,直到赵雪青打电话给她。
好友步入婚姻殿堂,难免想起打打闹闹的高中时
光。
高中那会,穿着校服的赵雪青曾悄悄跟她商议:“以后我们办集体婚礼吧!”
她从试题里抬起头:“谁和谁办集体婚礼呀?”
赵雪青激动道:“我和谢凛,加上你和顾清淮啊!”
那时年少,学习正忙,那些心照不宣的暧昧和心动,都被试卷掩埋。
同桌位置,顾清淮趴在桌子上补觉,睫毛被午后的阳光染得格外柔软,甚至有些毛茸茸的。
她紧张到神经紧绷,生怕他听见。
下一秒少年开口,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不要。”
她整个人一僵,顾清淮已经睁开眼睛。
少年睫毛浓密又漂亮,瞳孔深处都是夏日清朗的光。
赵雪青怒了:“为什么不要?娶我们家钟意辱没你了?”
顾清淮没睡醒,声音带笑地调侃:“万一我俩结婚早呢,才不等你们。”
赵雪青激动到大吼:“你是不是看上我家钟意很久了?是不是是不是?”
她的脸很红,红到快要烧起来,不敢看人,埋头写题,突然一个字都看不懂。
顾清淮笑着看她一眼,眼尾轻轻弯下去,声音软软地问:“高考完谈恋爱吗?”
时至今日,那一刻的心动清晰。
盛夏蝉鸣,少年笑着问她高考完谈恋爱吗。
银河爆破,星辰坠落人间,比不上少年耳侧一片红。
-
更衣室的门被敲响。
婚礼工作人员笑着喊赵雪青:“新娘准备入场啦!”
赵雪青站起身,着伴娘服的钟意垂眸帮她整理裙摆。
“我会把手捧花丢向你的方向,”赵雪青伸手拥抱她,“你可要争气。”
钟意拍拍她的背,笑着说好。
婚礼仪式开始,香槟鲜花,宾客满座。
顾清淮和她,一个西装笔挺,一个长裙及地,盛装出席。
他在她眼角的余光之中,像电影中出场足够惊艳、令女主角一见误终身的渣男反派,与任何人谈笑风生,眉眼有漂亮的弧度,目光却残忍,不为任何人停留。
势必要人以一生为代价想念。
司仪打趣:“新郎对自己真是不客气,找这么惹眼一伴郎,到底是有什么想不开的。”
新郎谢凛大大咧咧:“这是我最好的哥们儿,武警特战出身,现在已经转业,在市公安局,是个警察叔叔,单身。你们谁想要联系方式婚礼结束之后来问我啊……”
现场的单身小姑娘很给面子,而谢凛意有所指,目光落在钟意脸上。
钟意弯了弯眼睛,化了淡妆的脸颊依旧素净,除真挚祝福再无其他。
“接下来,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猛然之间,钟意听见几声狗叫,神经瞬间紧绷至极致。
一只形似狼的阿拉斯加雪橇犬叼着装戒指的小篮子,跑向台上,犬齿外露,越来越近。
“好可爱的狗狗啊!”
“简直像只小天使。”
“听说是新郎家的呢……”
钟意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是她最好的朋友的婚礼,全程录像,她没有地方逃跑。
小时候,钟意一个人上学,被恶犬追着咬过。
清早的路上没什么人,她哭到绝望,腿上被咬了一个坑,缝了六七针。
幼时的阴影深重,此后再小的狗狗经过她身边,她都不受控制地全身紧绷。
所有人都在夸狗狗可爱,硕大的阿拉斯加越跑越近。
钟意身体僵直,眼睫颤抖,额角有生病才会有的虚汗。
这时,有人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身后轻轻一带。
那手指修长禁欲,微微施力便青筋明显,仿佛要突破那层薄而冷白的皮肤。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静止,耳边喧闹全部远离。
钟意惊魂未定,视线往上,一道清俊高挑的身影笔直投射在瞳孔之中。
顾清淮白色衬衫穿在身上,领带不知道哪儿去了,领口扣子开了一颗,下摆收进窄腰,光风霁月好似神明,鲜花香槟皆为他作衬,本应该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却压不住一身反骨。
他没看她,清冷干净的声音却落在她耳边:“躲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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