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三日谈》供稿的撰稿人说:“就是他,他为明天的文章开价八十个大洋,说要抄《金瓶梅》二十七回,潘金莲醉戏葡萄架。”
秦瑜眯起眼:“你要抄这一段?”
刚才秦瑜说话的时候已经气势非常强,更何况现在这种带着威胁的目光,这位忙说:“秦小姐,误会!误会!不抄了,不抄了!”
秦瑜笑了笑,一双妙目此刻凝着寒霜:“未来你不写了,但是那你上一期的文章带给我的滔天狂澜呢?怎么算?”
“秦小姐,我向你道歉,是我没有调查真相,是我被这个陈华平的话误导,导致写出与事实不符的文章。”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如果道歉都可以被原谅,那么杀人者,也可以杀了人之后,对着那个人鞠躬一下,从而得到原谅。”
“那你要我怎么办,写都写出……”这个男人“来”字还没出口,他的脸上就迎来了秦瑜的一拳。
这一拳直接把他打倒在地,伴随着围观群众的一声惊呼,这人的眼镜飞出去碎得四分五裂,而此刻,秦瑜已经伸手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这人大叫:“你要干什么?”
“让你全面地认识我,也能长个教训,以后写文章最好先调查。”秦瑜说完,已经左右开弓掌掴起了这个男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手里弱得像一只鸡,毫无还手之力,刚刚挣脱她,又被她给揪住,一把压在廊柱上。
“你……”
这个声音被淹没在响亮的巴掌声中,此刻人群中有人高喝一声:“秦小姐,打得好!就要打这个无良的东西。”
这一声让一下子跟不上变化的人们幡然醒悟:“打得好,秦小姐,打死这个瞎写害人的东西。”
“对,打死他!”
“打死他!”
“……”
当“打死他!”变成口号的时候,这个人的脸变成了死灰色,却在这个时候,秦瑜嘴里说:“二十!”
她停手了!?
在所有人情绪高涨的时候,她收手了,这没法子过瘾啊!
秦瑜转头:“打死了人要吃官司的,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快意恩仇,也要讲个度。教训到了就好了!”
看着跌坐到地上的这个红陵笑笑生,那脸肿得像猪头,让人不能直视,好吧!打成这样,也不是不能接受。
秦瑜这个时候把目光对准了莫总编,她捏着手腕:“莫总编。”
莫总编再怎么样,也自诩是个文人,还是一个在报界颇有影响力的文人,要是被当场打成这样,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他退后一步:“秦小姐,有话好说。”
“那你说说,这事儿,怎么解决?”秦瑜挑眉问他。
“在明天的报刊上,我们报社给你道歉。”
秦瑜皱眉:“说说看,诚意有多大?”
听见她感兴趣,莫总编心头略有宽松说:“就这块地方四分之一的版面,刊登道歉。”
“四分之一?还是明天的报刊一期?”秦瑜伸手一把揪住他的领带,“莫总编,看起来我们需要好好聊聊。”
“二……整版,整版!”这位莫总编说道。
“不够,你们是三日刊,我怕别人看不到,除了你们这份报纸,今天来的报纸,见者有份,你出钱,买下他们的一个版面,我要这些报纸上,明天都刊登上你的道歉。”
“你开什么玩笑?”
“玩笑?”傅嘉树走过来,“莫总编,是什么让你认为,你随意侮辱我们三个,只要你的一个版面道歉就能解决的?”
秦瑜正色:“除了道歉,我还要你在报纸上重申贺小姐刚才说的,威廉博士的报业人的道德操守。并且保证未来的你会有一个报业人的基本良知。”
“不过分!你只是要求整肃报业乱象而已。”人群中有人说道,“我们都支持。”
能让《三日谈》买下自家的一个版面道歉,何乐而不为?无论是报业的人,还是黄明君请来的那些争取男女平等的斗士一个个群情激昂。
在这样的附和声中,也在秦瑜不肯放过的拳头下,这位总编终于答应:“我答应。”
秦瑜转头:“各位,可以过来登记报纸信息了。登记完了,想请各家有晚报的,帮个忙,出个预告,把将会联合刊登的报纸的名称给发出去。免得少发或者漏发。当然如果各位把这个当成是广告,也可以找我,我会出广告费。”
“秦小姐说哪里话,我们《沪江晚报》不仅免费刊登,还免费给你邮寄全年的报刊。”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说要寄一个月,或者一个季度,乃至一年的,秦瑜说:“不用,不用!你们那些报纸上的什么梅毒花柳什么的太辣眼睛了,我就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刊登而已。”
突然,有人问:“宋大少,我有个问题。”
宋舒彦看向那个提问的人:“什么问题?”
“我是《民生周刊》的记者,因为这件事引起了非常大的反响,所以我也在采访调查这个事件,我从秦小姐工作的铭泰洋行问下来,秦小姐是极其有才华,并且在他们洋行有着特别好的口碑的一个职员,她年纪轻轻就能获得英籍员工同等待遇,还能获得铭泰洋行董事长史密斯夫人的赏识,管理着洋行两个重要部门。而她本人也非常漂亮,今天看下来思想也很新式。这样一位漂亮能干的新式小姐,为什么你就愿意离婚呢?你说你把她当妹妹,当知己,你难道没动心过吗?”
这位问出了很多人的心理话,宋舒彦摇头笑:“这位记者先生,我认为前二十分钟,你这么问,情有可原。现在这么问,是不是有点儿,反应太迟钝了?我为什么坚定要离婚,不是显而易见吗?”
众人一副了然的样子往秦瑜看去,秦瑜还做出一副很恼怒的样儿,对着宋舒彦满满都是威胁:“不是解释得很清楚了?我们都是新青年,所以和平离婚。”
宋舒彦原本跟秦瑜站得还很近,这会儿往后退了再退,站定:“我小时候,八岁还是九岁,记不太清了。我和傅嘉树,还有秦瑜在一起玩,我不记得为什么我跟小瑜吵架了,只记得我被她按在地上打。而傅嘉树这个东西,还在边上为她摇旗呐喊。这个印象太深刻,以至于之后的很多年里,只要我父母提起我有个未婚妻,我就想起这一幕。”
众人哈哈大笑,秦瑜恼怒:“宋舒彦!”
被她这么瞪,宋舒彦走到黄明君女士身后,像是要躲开她:“诚然在武汉的第一眼,看到这样仙姿玉貌,才华横溢的女子,要说没有心动,没有半点儿想法肯定是假的。不过我认出她就是我拿未婚妻的时候,我问她:‘你能保证以后不打我吗?’她回答得很干脆:‘不能!’那一瞬间,她再漂亮,再有才,我也没有半点儿犹豫:‘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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