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那个不也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幸亏,现在她喜欢秦姐姐喜欢得不得了,整日秦姐姐长秦姐姐短,秦家这个姑娘,思想端正,作风正派,有她这个姐姐带着,我就放心了。”
“她跟雅韵玩在一起?”宋太太问。
“可不是?两人像是亲姐妹一样。小……雅韵很是疼她。”
听到这里,宋太太是真宽心了,毕竟要是小丫头不好,雅韵也不会去疼一个她了。
“得亏还有你们一家子照顾雅韵。”
“想当年我们三家当年就是一起的呀!只是锦明走得早,红莲孤儿寡母在湖州乡间过日子,你又一直住在宁波,来往就少了。你是她伯母,我也是。”
这?哪能一样,自己是雅韵的婆母,她是伯母。一想混账儿子都把雅韵给离了,人家还是在雅韵艰难的时候护着她呢!
宋太太点头:“是啊!”
“这次红莲过世,秦家连报丧都没来报,实在是丧良心。”傅太太十分气愤。
宋太太想起亲家母过世,秦家那个老大和老三以雅韵是出嫁女了,不能插手家里的事儿为由,阻止亲家母大办丧事,自己帮着雅韵跟他们理论,怎奈连儿子都不来奔丧,她这个亲家太太说话也硬不起来,只能看着他们草草办了丧事。
再恨秦家那一家子,总归都是自己儿子不争气:“这孩子命苦,遇到我们家舒彦这么个东西,不懂好好珍惜。”
“也不要这么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两人过不到一起,分开倒也不算是个坏事,孩子如今很好。你等下见了就知道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宽心了。”
车子开到傅家,宋太太问:“不是去看雅韵吗?”
“是啊!雅韵就住隔壁,不过她现在不在家,要等中午才能回来,她让我先带你看看她住的地方,让你好安心。”傅太太带着宋太太下车。
“她去哪里了?”宋太太略有些着急。
傅太太浅笑:“这事儿还是等她亲口跟你说。你知道了必是要为她高兴的。”
“高兴?”宋太太不解了,哪个姑娘家家被离婚了,还高兴得起来?
傅太太挽着宋太太从小门那里走,小门那里的木牌早就被傅嘉树给拔了,小黄从栅栏铁门下面钻过来,看见傅太太刚刚要摇尾巴,又见宋太太这个陌生人,奶声奶气地吠叫起来。
“这是德芳的小楼,自从他们夫妻俩去了法国,我们就接手了下来,原本还想租出去,德卿觉得也没必要为了一个月百八十个大洋,打扰了清净,一空就是四五年了。你说巧不巧,雅韵上来,一直住在云海不妥,她想要买房,跟嘉树说了,嘉树第一时间想到了这套房子。我跟德卿说,兴许这也是锦明和红莲的心愿呢!孩子放我们身边,他们也放心。”
别说锦明夫妻了,就是自己都很感激,宋太太说::“你们这么照顾她,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了!”
“还是那句话,不都是我们的小辈,谁护着不是护?”
“是啊!”宽了心的宋太太看得进去小院的景致了。
五月初了,院子里木香和芍药已经谢了,络石藤和月季还开着,还有两棵石榴,一颗红色的花儿,一颗黄色的花儿,开得正旺。
“这里不算太大,也就两亩地,这个院子胜在精致,孩子平时还挺忙,所以把院子的花草交给我打理了。”
院子里吴婆子正在晾衣服,看见傅太太:“傅太太好。”
“好。素芬呢?”
“在三楼打扫房间。”
傅太太带着宋太太走上台阶:“孩子心善,看这对婆媳可怜还带着两个孩子,送了两个孩子去学堂,这对婆媳给她做佣人。”
进入二楼客厅,茶几上的花瓶里摆放着鲜花,里面很是干净,清爽。
花素芬从楼上提着桶下来:“傅太太好!”
“这是你们小姐老家的长辈,宋太太。”
“宋太太好!”
“好!”宋太太见花素芬干干净净,看上去像是个勤恳老实的,也颇为满意。
“你们小姐让我先带宋太太来看看,她中午会回来。”
“小姐中午要回来吗?”花素芬立马摘下身上的围裙,“我得去添点儿菜。”
“等等,你别添了,两顿都在我们那儿吃了。”
“好,那我就不准备了。”
看着这个情形,雅韵看上去过得很好,只是宋太太越发懵了,问:“这孩子到底在做什么?”
“先去隔壁家里,我跟你一起喝口茶。”
两人一起到了隔壁傅家,坐在梧桐树下,佣人泡了茶过来,傅太太给宋太太倒了茶:“雅韵上来,舒彦跑武汉去,让嘉树去接雅韵,送到云海,对外说是嘉树老家来的世交妹妹,这事儿我们原本是不晓得的。后来雅韵托嘉树物色房子,嘉树想到了隔壁这套房,他带着雅韵来看房,雅韵进门来,我当时就觉得眼熟,后来德卿又见到这个孩子,认出了这不是锦明家的丫头吗?”
“要是我知道雅韵过来被这个混账丢弃在饭店里,我是怎么都不会让她来上海的。”宋太太喝了一口茶。
“所谓祸福相依,否极泰来,对孩子来说,可能来上海是一次转机。”
说来说去,傅太太都不说雅韵在做什么,宋太太追问:“你不要让我再猜了,倒是告诉我,雅韵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
傅太太认为自己跟宋太太解释,总有越俎代庖之嫌,甚至还觉得自己说任何话,那都是图谋不轨,是替儿子开脱。她看着大门口,车子不是去接了吗?时间不是到了吗?小瑜怎么还没回来。
正想着呢!车子进来,停在大门口,秦瑜从汽车里出来。
秦瑜今天穿了裤装,头上是妮儿跟着周娘姨学的手推波,小丫头在素芬头上试验了几回之后,敢来给她梳头了,梳出来还有模有样。上辈子已经习惯了,办公场所化妆,虽然今天用不着隆重,唇上还是涂了红色的唇膏。
在宋太太的印象里,儿媳妇就是穿着袄裙,梳着中规中矩的发髻,从不涂那些红红绿绿的脂粉,低眉敛目的一个大家闺秀。眼前这个分明是十里洋场的时髦女郎,哪里有半分被人休弃的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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