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后满面掬笑:“正说他呢,可巧就来了。”
“快,去请陛下进来。”
伴随着一众宫人的行礼声,桓羡入殿,停在帘外向太后行礼:“儿子见过母亲。”
目光随意一扫,只见珠帘后迷迷糊糊坐着三道身影。
位于主位的自然是太后何氏。她身侧另坐了个妇人和一纤细窈窕的少女,当是江东顶级门阀之一的陈郡谢氏的当家主母卫国公夫人阮氏,以及,他那久未谋面的妹妹——乐安公主薛稚。
“你来得正好。”
何太后含笑招呼:“你乐安妹妹和谢家伯母回来了,快来见见吧,你们兄妹俩也有许久没见面了。”
又唤那坐在阮氏身边坐着的少女:“乐安,还不快拜见你皇兄,他可是一直念叨着你呢。”
少女生得清丽,杏眼盈盈,樱唇莹润,身着淡淡青裙,更衬得有如姑射仙子的清艳。
许是中和了她父亲的俊秀,这孤女生得并不似贺兰氏一般,有着张扬而令人厌恶的美艳。反倒是有种脱离人间的清冷出尘。
二人方才说话的时候,少女便低眉看着水泥金砖上春阳自菱花窗间投下的朵朵暗影,一双春水含情的眼,不知因何露了微微的笑意。
清绝艳绝,冷浸溶溶月。
闻见太后的声音,她起身上前,婉婉向桓羡一福:“乐安见过皇兄。”
这声音与方才幻梦间的娇柔女声并无什么不同。桓羡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似随意地道:“免礼。”
他拂帘而入,适逢宫人打起了帘子,四目相对,短暂一瞬,流盼清波若天风海雨般闯进,他猛烈一怔。
仿佛一只轻盈玉蝶自心上掠过,于一瞬间,响起屈子的诗篇:
——满堂兮美人。
——忽独与余兮目成。
作者有话说:
薛稚[zhi],桓[huán]羡,千万不要读成横线了 (=^▽^=)
这次是江南背景都城定在建康,架空大杂烩。如文案所见,男主很狗,所以,可以骂男主但不能骂作者!人身公鸡我会删的哦!希望评论区能和和谐谐的!
下一本:《禁庭春昼(君妻)》、《玉软花柔》
第2章
皇帝在打量妹妹的时候,乐安公主薛稚也在悄悄打量着兄长。
起先她未敢抬眸直视,隔着珠帘,入目不过一团墨中带赤的龙纹。视线撞上才敢偷觑了一眼。
兄长和四年前她离开时也没什么两样,十二串白玉旒珠之下,一张脸形容俊美,轮廓深刻。
扣得纹丝不乱的冕服以各色丝线绣着十二章纹,庄重典雅,更衬得他皎皎似明玉。
然带给人压迫威严之感的则是周身冷淡疏离的气质,有如落入凡尘的清辉明月,令人不可逼视。以至于心底忽然便紧张起来……
皇兄……会记挂着她吗?
不同于兄长的冷淡,分开的这许多年,她却是很想念他的。从前她和皇兄很要好。她记得,那时皇兄与太后不得宠,住在漱玉宫里,缺衣短食,她还曾偷偷给他们送过饭。
可到了她七岁的时候,她生了一场大病,等到病情好转,皇兄已被正式立为太子,两人见面的机会愈发少了,自然也就生疏了……
她出神的时候,那道落在自己面上的目光久久也未移开,如同鹰隼紧盯着猎物。薛稚渐渐有些喘不过气。
她再度向着那道玉树挺拔的身影一福,意在提醒:“皇兄。”
身前落下个淡淡的“嗯”字,清如玉石。新帝桓羡终回过神来,拂袖在太后身侧坐下。
“起来吧。”他道。衣上淡淡的龙涎冷香自薛稚鼻间一晃而过。
久别重逢,他也并无亲近之色,自顾低头饮茶。
除却方才的怔愕,再也未正眼看过她。
如此的疏离,薛稚有些忐忑。何太后笑着问:“这是怎么了,你妹妹回来了,也不说话。”
“你们幼时不是玩的很好吗?母亲可记得,那时候你还肯陪着你妹妹玩过家家,她扮新娘,你就扮新郎的。”
一句话还未说罢,薛稚脸上已如夏花喷朱般绽开大片大片的红晕。忙起身请罪:“乐安无知,幼时稚语,有污圣听,实乃罪该万死。”
“望皇兄宽恕。”
她伏拜至地,尽管勉力控制,语声中仍是不免落了一丝颤抖。
这一抹颤抖正令桓羡想起方才的幻梦。他喉口微紧,心间已迅速攒起了厌恶。语声仍平静:“没事。”
又唤何太后身侧立着的女官:“常氏,你扶公主起来。”
薛稚不安落座,阮夫人瞧出了她的不自在,忙拿话岔开了去。
二人略坐了一刻钟后,又向何太后请辞,因她顶着个公主的名头,此次回宫是要住在宫中的,何太后遂打发了人带她搬去含章殿。
桓羡并未去送她们,何太后从殿外进来时,他正立在帘栊挽起的窗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微微纳罕,缓步走近:“乐安十六岁了,可真是,出落成大姑娘了。”
“她小时候不是说要给你做新妇么?反正她也没上玉牒,不若,你把人纳了如何?”何太后笑着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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