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翩翩也确实早就累了,只是他知道池簌一路护送着他出来着实不易,所以也不愿意再让对方多出力气,咬牙忍着。
此时听池簌一句“追兵已经被甩下了”,那股遍及全身上下的倦意立刻涌了上来,应翩翩也再无法强撑,便长出了一口气,坐下来说道:“那就歇歇。”
他坐在那,池簌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裹在应翩翩的身上,又四下找了些柔软的干草,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直接弯腰把应翩翩抱起来,放在了上面。
应翩翩裹着池簌的衣服不想动,他平素睡惯了高床软枕,但此时竟然觉得只要这样坐一坐就非常舒适满足了。
他见池簌又在捡树枝,知道他是想生火,便道:“咱们也不能歇太长时间,过一会就得走,你不用弄那些了,快坐会歇歇。我也不冷。”
应翩翩也懒得起身,说着拽了拽池簌的裤子,示意他坐。
池簌对应翩翩总是有无尽的耐心,回手握了下他的手,用自己的掌心捂了捂,温声道:“好的。马上。”
应翩翩这才松开手,感叹道:“如果咱们这回能够打退西戎,活着回到京城,我想去吃天香楼的玫瑰奶茸羹,我要一口气吃八碗。”
池簌这时也捡够了柴,捧着坐了下来,将柴放到两人中间,用火折子点燃,笑着说:“你饿了吧?”
应翩翩道:“还好,其实也不怎么饿,就是有点馋了。总要给自己个盼头,才能一鼓作气冲出去。”
池簌在怀里摸了摸,拿出一个小包来,里面装的全都是被挤烂的点心,可惜此时就算这些点心渣也已经被池簌身上的鲜血浸透了,怎样都不可能吃下去。
池簌随手将点心放在地上,有点遗憾地说道:“这本来是我出门之前给你带的,刚才万分小心,可惜还是被弄成这样,吃不得了。”
应翩翩看着那染血的点心,心里也是一阵恶心,但还是说道:“收起来吧,万一要是实在没有吃的,这东西就能救命。”
当年他从长雄关出来逃难,可以说经历了人间炼狱,甚至连土都吃过,在活命面前,这点东西也不算什么了。
池簌少年离家之后就四处漂泊,中间受过的苦也不计其数,不过要是让应翩翩在他面前受这样的委屈,池簌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他虽然点了点头,但仍旧先把点心放在了一边,说道:“反正咱们现在不吃这个,我请你吃好的。”
两人都是苦中作乐,尽可能地让自己打起精神,应翩翩笑道:“吃什么好的?吃你的肉啊。”
池簌摇了摇头:“这个回去再说,不急。”
他说的一本正经,应翩翩本来还想笑,紧接着一怔,才反应过来池簌什么意思,立刻抬脚在他小腿上轻轻一蹬,道:“下流!”
池簌的脸色也微微有些泛红,摸着鼻子笑了笑,什么都没反驳。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只小小的竹筒,打开之后里面装的竟然是清水。
池簌的江湖经验丰富,虽然时间仓促,临行前还是把这些东西都准备得十分周全。
为了行动方便,他带的东西不算太多,但也有吃有喝,一样不少。
不过池簌并没有把清水递给应翩翩喝,而是把竹筒架在火上,慢慢烤了起来。
这竹筒底部的外层是铁质的,不会被火焰点燃,池簌将位置掌握的极好,烤了一会,又取出帕子,一层层打开。
应翩翩有些好奇地探头去看,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捧米粒,在火光的照耀下,这些大米白生生地泛着玉一般的光泽,十分诱人。
应翩翩不禁瞪大了眼睛,说道:“这是哪里来的?”
池簌笑着说:“你刚才炸那些粮草的时候,咱们从旁边经过,我便划破一处没烧着的营帐,随手抓了一把,这时候正好可以暂时果腹。就是没有调味的东西,你得稍稍将就,等咱们回去之后,我再给你买玫瑰奶茸羹。”
他的手脚极为麻利,说话间已经拿了刚才找到的大叶子,折了几下就编成一个圆筒,将竹筒里的水倒进去一半。
跟着,池簌又往竹筒里面扔了米,再次放在火上去煮,一股米粥的香气很快便在空气中飘散四溢出来,在这饥寒交迫的时候闻起来,实在叫人食指大动。
池簌不时将竹筒打开看看,一点点把叶子里的水都倒了回去,不多时,一筒黏稠香糯的米粥就已经被熬好了。
池簌没有熄灭火焰,只是将竹筒拿下来,轻轻吹了一会,又试了试温度,这才捧到应翩翩面前说:“还稍微有一点烫,你小心一点,快吃吧。”
他怕应翩翩的手被竹筒烫着,直接递到了应翩翩的嘴边,让他尝了两口热气腾腾的米粥。
这米是西戎的军粮,也不过是平常的大米,可池簌的厨艺十分精湛,煮起粥来火候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口感极佳。
应翩翩尝了两口,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渗进四肢百骸,胃里也暖洋洋的,极为舒适。
可他也不肯再吃,推回去给池簌,说道:“你也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光的映衬,池簌的脸在此时看来比平日少了几分血色,可他瞧着应翩翩吃东西,面上却带着笑意,眉梢眼角之间都是满足。
听到应翩翩说,池簌摇了摇头,说道:“我有内力,不会饿的,这一筒粥也没有太多,你都吃了吧。”
应翩翩道:“你要是不吃,我就不要了。”
他是个倔性子,池簌顿了顿,却已被应翩翩按着手,将那竹筒送到了他的嘴边。
池簌实在拗不过对方,只好浅浅地抿了一点,又推回给应翩翩,说道:“我已经吃了,剩下的都归你。”
米粥没有多少,可两人你推我让,足足吃了半天才吃完,好歹有些食物充饥,也让人恢复了一些精神。
池簌仔细地将竹筒收了起来,说道:“如果到前面看见有泉水,我们再拿它灌上一些带着。”
他又用剑在地上挖了土坑,把刚才烧过的木柴也都埋了进去,不留下一丝痕迹。
应翩翩看了池簌一眼,见他对这野外风餐露宿的生活极为娴熟,想必是因少年离家,曾经经历过不少这样的事。
应翩翩忍不住想了想当时还满脸稚嫩的池簌,一个人坐在寒冷的山间,默默生火的模样。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池簌弯着的背,说道:“那咱们这就走吧,等到了灵州就什么都有了。”
否则再耽搁下去,西戎军追来,不免又要厮杀。
池簌有些不放心,看了应翩翩一眼,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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