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着的那个蝉奴,当年是从阴山郡逃出来的。”她说,“金乌塔那时用活祭祈福消灾,蝉奴本为祭品,是宿成德放了他。一个狠心舍得屠城的人,自己也殉城的人,竟然有这种微末的善良。”
闻阙知道蝉奴。
他似乎笑了一下:“或许只是移情。”
“移情?”
姜晏不明白。
她从闻阙嘴里掏不出话。后来闻阙忙碌时,程无荣趁机凑到姜晏面前,故意勾她:“叶小郎君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贫道嘛。好歹贫道也是金乌塔的主事人,关于金乌塔的秘密一清二楚哦。”
他说话时,狭长凤眼眯成狐狸样,连眼下的红痣也变得愈发鲜艳。
姜晏狐疑不决,她怀疑这道士会挖坑。
“问我嘛,问我就好啦。一个秘密换一个条件,我们公平交易。”程无荣笑嘻嘻地,“要不这样,贫道先赠你个小道消息,也免得你怀疑我骗人。”
他突然弯下腰来,脸庞逼近。姜晏想避开,目光落在那双靛蓝的眼眸里,无法移动半分。
“闻相适才说的‘移情’,是宿成德将怜弟之情放在了那个什么蝉奴身上。用作活祭的童子都差不多年纪罢?俞县那时灾祸严重,哪能按时搜罗够八十八个生辰八字纯阴童子,八十八个未及冠的纯阳少年……”程无荣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大,声调也含着诡异的愉快,“所以啊,右相宿永丰决定与百姓同苦,将暂时居住在宿成德家中的宿成玉定为祭品。”
“宿成玉的生辰八字,完全契合活祭的要求。”
“宿成玉的母亲不愿牺牲幼子,知道自己说不动宿永丰,于是托人悄悄送宿成玉回洛阳。她自己投井谢罪了。如此一来,宿成德不会追捕逃掉的宿成玉,宿永丰也能放过幼子。”
“宿成玉逃走后,不日便举行了活祭。宿成德亲临金乌塔,照你说的,放走了蝉奴。”
“我猜,那个蝉奴的年纪样貌,应当与宿成玉有几分相似?”
程无荣唏嘘感慨。
“这就是所谓的移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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