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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远的记忆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看清男人手中腕表的那一瞬间闻一胃部一阵剧烈翻滚,突如其来的恶心感,她身体陡然失力,蹲坐在雪地里,捂着嘴干呕,呕得脖颈发红,额头青筋突突跳,头也晕,脊背麻着,不停冒冷汗。
蓝也好一会儿没得到她的回复,信息不停地来,电话也一个接一个,闻一手指缠着接了,“闻一?!你怎么不回我信息,你没事吧。”
“蓝也,你能不能弄到元以若的电话?发给我。”
极力维持着情绪,声线也尽量保持平稳的跟蓝也进行对话。
“你要她电话干什么?找她算账?那带我一个,在哪,我去找你。”
“不不,我找她有事,你能给我吗,求求你。”
闻一突然开口相求,电话那端静默,蓝也意识到或许不止是因为岑煦的事,应了。
她人脉广,没一会儿就把元以若的电话发来,闻一双手撑着地站起,身体还是软,颤着,她弯身捂住膝盖,到路边拦了辆出租。
路上不停拨岑煦的电话,没人接,直到下了车,仍是显示忙音,而后闻一慢半拍的想到,今天是元家举办晚宴的日子,这会儿他应该在元以若家,想着,她没在岑家门口停留,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踉踉跄跄跑去,雪仍在下,身上的雪粒化开后成了水,浸透了衣衫,闻一冷得要命,一路上也摔了几跤,从未这么狼狈过,她却顾不得这么多了。
快到元家时拨通了元以若的电话,她接得快,像是早有预料闻一会找自己,声音轻快:“闻一,你终于知道找我了。”
“元以若,你想做什么。”
她一字一句问着对方,牙关打颤,却还保持着冷静情绪,心里头不停给自己暗示,别慌。
元以若轻笑两声,她身后有乐队在演奏着今夜的晚宴曲目,悦耳动听的旋律以及宾客交谈声通过听筒进了闻一的耳朵,她几乎能想象那边现在是多么和谐又隆重的场面。
紧接着,她抛了一连串的话。
“人性的游戏,怎么样?好不好玩?这个阶层的诱惑多大,看清楚了?”
“我跟你玩人性的游戏,玩过两次,一次是钟鼎,跟你无关紧要的人你一旦经历过,看清楚,就可以立马抛到脑后。那现在呢?现在是你的至亲,是跟你有着血缘关系的,把你养到十五岁就抛弃不管的,爸爸。”
“如何啊,闻一?你是有本事撬了我得不到的男人,现在呢?你看看你爸是他妈的要钱要权,还是要你?你敢赌吗?”
闻一浑身抖着,几乎耗尽所有力气对着手机那端吼:“你他妈先出来见我!”
“闻一。不能你说什么我就听你的。之前我怎么警告你别动岑煦,你也没听我的呀。现在,我还想继续跟你玩个游戏,门口有给你的礼物,你接了,我就见你。”
说完立马干脆利落的挂了,闻一再怎么打都打不通。
元以若将手机关机,交给一旁的佣人,从侍者手中托盘拿了杯红酒,穿过往来宾客,直往后院走,良楚郁和岑煦在,他今天把德芙也带来了,那只黑背德牧如同护卫一般守在岑煦身边,元以若每每要靠近,它便喘着粗气冲她呲牙。
元以若快走近时唤他一声,良楚郁有眼力见儿的避开了,“现在进行到一半了,应该能用手机了吧,我去给你拿,看给你无聊的。”
岑煦闭目半靠在泳池边的藤椅这儿,指头轻轻点动玻璃圆桌,没应,只有德牧警惕性的直起上半身看着她,岑煦似有所感,拍拍它的背,“乖。”
……
闻一到前院时便被门边的保镖拦着了,因为她没邀请函,说什么也不让进,而在听到她姓闻的时候,保安看了看她,随即递出了手中的袋子。
“元小姐说,这是送你的礼物。”
那是一瓶未拆封的红酒,开瓶器也“贴心”的放在了袋子里。
闻一冻得手指僵硬,大衣扣子也在刚刚跑来的路上散开几颗,露出了里头的毛衣,围巾已经跑丢了,她吸了吸堵塞的鼻腔,在飘着鹅毛飞雪的天空下,已然感受不到丝毫温度了。
闻一问:“元以若什么意思?”
“我们家小姐说,喝完,就让你进,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元以若,真他妈有你的。
闻一再问他:“我想问问您,元家今天是举办什么宴会?”
她其实一直都清楚自己是个脾气多倔的人,心里早有答案,但仍是不服输,仍然想要个结果。
保镖如实回答:“当家女主人的订婚晚宴。”
声音穿透进耳膜,震得闻一耳朵发疼,落在身上的雪粒此刻似斩人心绪的刀,她连难过的情绪都感知不到了,夜晚风大,刮得她身体好冷,脸也好疼,缓缓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将红酒从袋子里拿出,开瓶器利落弹开木塞,酒香四溢,她鼻头通红,眼底更加红,冷着脸,抱着瓶子缓缓递到嘴边。
人性有多丑恶,闻一现在清楚了,这是她来到岑家的第叁年,也是她进入崇高的第叁年,她亦学会了第叁个道理。
红酒醇香,但对于闻一来说极为苦涩,像极了小时候她生病时不愿意喝的药,一闻到药味就难受,那时候闻父总哄着她喝,每回都捏着她鼻子,说捏着鼻子喝就不会闻到药味了。
此刻,手缓缓捏上发红的鼻尖,闻一连哭都哭不出来。胃空空荡荡,才喝了小半,胃部已经开始发出抗议,不停痉挛着,抽搐着,疼得她蹲在地面,保镖面无表情的看着闻一,他得了指令,即便心有不忍也不能帮。
元以若一连跟岑煦说了好几句话都得不到回应,今晚是订婚晚宴的同时也是慈善晚宴,按规矩,宾客进门后通通上交手机,因此他才百无聊赖的坐在这里。
她没泄气,反而笑了笑,将红酒递过去,“岑煦啊,尝尝这杯酒,我特意让我妈托人在国外带回来的。”
岑煦低着头,看也不看她,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
元以若笑容更加灿烂,将酒杯挪到嘴边轻抿一口,“难道你不想跟闻一一起品尝这杯酒吗?”
是这句话里出现了令岑煦格外在意的人,他才肯抬头看她一眼,“你什么意思?”
元以若没应,再次喝了口杯中的酒,这时良楚郁握着手机快步朝泳池边来,“煦,出事儿了。”
……
闻一已然支撑不住,人躺倒在地面,红酒因瓶身倾斜而洒了一地,浸湿了她的衣领,保镖终于看不下去要进去叫人,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后院快步而出,拨开厅内挡在身前的宾客,不顾他人发出的埋怨声,直奔前门。
闻一其实不清楚自己酒精过敏有这么严重,头晕,特想睡,意识是模糊的,胃部抽搐得厉害,寒意渗进体内,骨头都冻得发疼,她想吐但吐不出来,眼睛也快睁不开。
模模糊糊间,似乎看见有人从门内,跑着朝她来,身边还跟了只体格壮硕的德牧。
走马灯般的,闻一恍然想起去年问过他的问题。
“岑煦,你家当初资助我,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说是我想要你,你信不信。”
岑煦,我还能信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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