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见月将毒药和匕首都给了郦桃,她似乎是最淡定的一个。
然而晚上,昙云却见她晚餐吃的格外多。
她面无表情地吃着,似乎也并没有觉得多么美味,只是大口大口地将肉吞咽到肚子里。
直到最后,她咀嚼的表情有些狰狞……
昙云不得不制止她。
姜见月在紧张。
“你说,如果沉琢是个同王兴一样的人我会做什么呢?”
“那夫人是不会让侯爷把你嫁来这的。”
姜见月想,可宋嘉玟其实也并没有怎么接触过沉琢,假使沉琢是个伪君子,她又能如何?
姜见月绝不会忍受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丈夫……
假若她是个同昙云一样有力的女子,她倒是能够如此坚决地说。
可她和郦桃都没有。
她选择帮助郦桃,是想看她究竟能不能握住反抗命运的刀子,也是想看自己能不能……
她和嬷嬷是一样的、她和郦桃也没有分别……
她和这世间所有的女子都处在同样的命运之下。
一直以来,姜见月都觉得自己似乎是清醒的。尤其是在她的簪子挥向姜繁之后,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看透父亲……
可其实,她不是被那奋力一挥激励,她是被麻痹了。
她自诩清醒,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像是白日天光下的浅眠,半梦半醒间自以为的清醒。
如果她真的认清自己的处境,如果她真的发现,自己不过是那些拥有制裁她权力的男人的奴隶。她为什么会直到今日都还手无缚鸡之力地被困在院中。
没有行动,那不过是清醒地沉沦。
就像……
就像她的母亲宋嘉玟……
宋嘉玟是不快乐、是痛苦的。
姜见月像是急需脱壳获得新生的蝉,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郦桃能做到哪一步。
郦桃回到家,真是天也助她,今日孙嬷嬷留在沉夫人的院里不回来。
她去做菜。
娴熟地将蔬菜洗净,又拿出一根猪骨到案板上。
高举起菜刀,在日复一日的劳作这种她早已习惯了这把菜刀。
一刀下去,猪骨未断。
这很正常,她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蓄力之后,几次刀光闪过,那猪骨最终还是碎裂在案板上。
郦桃盯着碎掉的骨头看,她觉得王兴和猪应当区别不是很大。
她就算无法一击毙命,但只要匕首握得紧些、挥得勤点,还是能杀死他的。
何况,她现在可以下毒。
毒粉藏在猪骨里,熬成了汤。
她们能吃得起肉,可肉还是稀罕的,所以通通盛给王兴吃。
虽然王兴心情不快时连孙嬷嬷都打,但孙嬷嬷还是觉得自个好大儿不够壮实,总说汤是大补,于是一锅汤也全进了王兴的肚子。
郦桃低眉顺眼地收拾碗筷。
她吃得少、还只吃蔬菜。
她不由得怨恨地想,他都要死了!他马上就要死了!可在他死之前,她尚且不能吃一口肉。
多么香的猪骨,郦桃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有食欲过,口中不自觉地分泌口水。
她以前从不觊觎猪骨,仿佛闻不到肉香,不知道它是好东西一般。
把碗筷收拾好,郦桃回到卧房,却见王兴已经歇下。
吃好了就睡,果然同猪一般。
郦桃把油灯点得很亮,回头看处在光的阴影中的那张脸,睡得真香。
这样看,甚至会觉得睡着的王兴有几分英俊,他的鼻梁高挺,眉骨也好看。还有他翕动的鼻翼,和安睡中弯起的嘴角。
毫无攻击力,简直有几分孩子的纯真。
“桃桃?”他的一双眼睛突然睁开。
郦桃身上就藏着匕首。
他睡意朦胧的眼睛,像是黑暗中微茫的星子,眨啊眨,“早些睡吧。你身子不舒服,我们今晚不做……”
“好。你先睡,我去洗洗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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