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时,会表现的很正常,但是却开始对生活中一些习以为常的事怀有莫名的抵触,从而对生活中某个因素产生应激反应,瞬间爆发出猛烈的情绪。’
下一秒,纪月就爆发了,她用力甩开他的钳制,“我和你说了,别管我,你为什么不听呢?”她的爆发前所未有的剧烈,胸口猛烈起伏着,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感觉,焦虑、焦躁、羞愧、愤恨,这些负面情绪全部都揉杂在胸口,它们争先恐后地,想要从身体里迸出来,她顿时间就变得极度恐惧,闭着眼睛,满脸都是泪水,化开了眼妆,低声哀求,“你别管我了,好不好。”
他看着她这模样,心跟着揪在一起,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叹了口气,伸出手想要去拥抱她,可还没碰到,就被她挣扎着躲开了,“纪月,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了?我们一起面对?”
这句话,不知道哪个词,又戳中了她的敏感神经,她突然提高语气,“怎么面对?你再让我去看心理医生吗?然后,我又跟心理医生睡觉。”
口不择言这个词,在纪月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梁辀看着她,此刻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他没有说话,仍旧伸出双臂,想要去拥抱她,试图安抚她。
她没有领他的好意,一步步往前走,脸上的妆容被泪水彻底打湿,混合在一起,她从酒柜的玻璃门上看到自己,“上次也是,我流产之后,你觉得我有抑郁症,让我去看心理医生。”
“纪月,我们不说以前的事了。”
她停住脚步,看着玻璃里的自己,她觉得现在像鬼不像人,“为什么不能说,我要看心理医生,为什么不去找我真正的老公。”
“纪月,”他忍不住,提高音量叫她,随即,又放低姿态,“我知道你现在不开心,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纪月突然伸手,拉开酒柜下的门,这是套房的“迷你吧”,上面是玻璃酒柜,放着不少酒,下面是抽屉酒柜,放着一些避光保存的酒。现在,她极度想喝酒,拉开抽屉,随意看了眼。
梁辀心想不好,刚想阻止她,她就已经拉开了第一层抽屉。
金色的酒瓶边上,放着一瓶艾司唑仑。
她拿起药瓶,看清上面的字后,大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哭了。她觉得自己太傻了,原来,一切都是错觉,一切的安宁都是安眠药的作用而已。
她举起瓶子,看向他,“你喂我吃安眠药。”
“没有,你听我解释。”
他说着话,上前一步,可她根本没有听,此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要做什么,脑子一片空白,手直接拧开瓶盖,将药丸倒了出来,动作太大,倒的太多,白色的药丸接连不断从手心上滚落。
他心头一凛,快步跨上前,就在她要把药塞进嘴里的刹那,一把夺下了,他蹲下,把地上的药片全都捡起来,随后,走进洗手间,将它们全部倒进马桶里。
药片在水流中,聚集在一起,消失不见。
“没有,一次都没有。”他低着头说,“我保证。”
刚才,那股暴掠的情绪过去了,纪月地靠在酒柜边上,眼神空洞,呆呆愣愣地不知看哪里,没有焦点。
梁辀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他们之间,无论她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他都会毫无保留地再次拥抱她。
他双手环抱住她,轻抚着她的后背,“没事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的。”她的身体还很僵硬,像一具没有情感的木偶,他将她抱的更紧了,拍打着她的背脊,“一切都会没事的。”
晚上,她把这段时间的事,都和他说了。从那个噩梦开始,到她开始重温杀高文雄的过程。
“我害怕他没有死,他还在我身边,还在监视我。”她痛苦地抱紧着身体,闭上眼睛,“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只有拿着刀的时候,才能平静。”
听完她的诉说,他欺身抱住她,“纪月,高文雄真的死了,那是原始森林,没有救治,不可能活下来。”
她突然抬起头,“也许,我没有杀他呢,如果这都是我的幻想。”语气再次变得焦躁起来,“那时候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会不会还活着,上次他都能活着。这次也有可能,是不是,梁辀。”
他的心跟着她的话一起,不断在滴血。
这是梁辀生平第一次怨天尤人,觉得老天怎么可以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让他最爱的姑娘,经历这些。此刻,他宁愿换成自己替她受这些苦,“没有,他死了。他不会再来了。”他喃喃细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一边拍打着她的背脊,直到她再次平静下来。
酒店送了睡前牛奶过来,纪月伸出手,梁辀拿了一颗药片,“我掰开。”
“不用了。”她笑了起来,“一片好了。”
她接过他递来的药片,就着牛奶吞了下去,随后,在床上躺下。他调好房间温度后,也躺在她的身边,伸手搂住她。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躺着。
“你再和我说一遍找到我的故事。”
他笑了,“听了几百遍了,还要听呢。换一个吧。”
“你还会讲什么?”
“讲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的故事。”
“原来,你对我一见钟情啊。”
他抬手,抚摸她的脸庞,手指划过她的眼角,鼻梁,最后是嘴角,“嗯,不仅一见钟情,还觉得,相见恨晚。”
她笑着,埋进他的怀里。
那天晚上,纪月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走在街头。街上,所有人都带着惊诧的眼神看着自己,人群自动为她分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拉住身旁一个人问,那人一言不发的摇了摇头。她又抓住另一个人问,那个人也是如此,一言不发的摇摇头。
她接连着了十几个人,每个人都是同样的回应。她放弃了,继续朝前走。
她不知道这是哪,街道既熟悉又陌生。
终于,她看到人群尽头了。尽头,蹲着一个小女孩。
“小朋友,你怎么蹲在地上。”她看向周围,不知何时,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刚才那些人群都消失不见了,“你爸爸妈妈呢?”
“我爸爸不知道,我妈妈不要我了。”
“我带你去找妈妈。”她向小女孩伸出手,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手上都是血,她慢慢摊开双手,血好像从身体里不由自主地渗出来,染浸了整条白裙子。
她想起来了,她杀过两个人,第一个人,是她的孩子。
从她身体里滑落出来的,像葡萄一样晶莹剔透的胚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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