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通昂首,从王宅的侧门走了进去。
穿过雕花门,从游廊走到正厅,只见一面白短须的中年人端坐太师椅上,正轻捻胡须。
“学生程通,拜见王通判。”王恒守孝前已经是一府通判了,也算是有为了。
王恒笑着受了礼,待程通落座,仆人送上茶后,才缓缓问道:“你今日里过来,是有何进展?”
程通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对王恒说道:“通判大人容禀,这周举人,真真是好笑,他提出让我们找欲参加县试的读书人和他学生比试,若他学生落败,他立时关闭私塾,永不收徒。”
王恒和周举人认识日久,对他的性格也算熟悉,见他如此信誓旦旦,不由确认:“他的什么学生?”
程通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个十岁的稚童,我找人打听了,那学生和寡母相依为命,家里父亲倒是个才,但在他还不会说话时就去了,开始进学才将将三年。”
王恒咬牙笑道:“还是一贯的狂妄自大,你跟他说,我们应了。”
程通连连应是,但还不见离开。
王恒轻抬眼皮,瞅了一眼。
程通走进几步,低声说道:“那个周举人,要是他输了不认如何哩。”
王恒皱眉,正准备说周举人的人品不至如此,但见程通满脸的有话要说,示意他说完。
“我是想着,咱们想个法子,逼得周举人万不能反悔。”
王恒沉默着摸着手上的玉制手把件,这个把件是王恒的爱物,水色十足的翠玉被工匠精雕细琢,几可乱真,每当他有不决之事时,就爱摩挲这摆件,玉石被盘得莹润十足。
摆弄良久,王恒终于下定了决心:“你去把金陵城里要下场的读书人了解一下,也不拘年纪,挑几个学问顶好的来我这里,我给他们讲讲。”
“至于动静,闹得越大越大。”
说完,王恒的嘴角露出了神秘的笑意。
读书不仅看天分,更看功夫,一个将将读书的稚童,除非天纵奇才,不然在年龄上吃的亏,不是轻易能补回来的,自己满城的搜罗读书人,耐心□□,就不信找不到一个能胜过的了。
王恒就是要把这赌闹大,最好金陵城里人尽皆知,看以后他还能不能那么傲气的看人,好似旁人皆庸俗,唯他独清高。
得了王恒的指示,程通心领神会,安排了起来。
不得不说,比试双方在闹大这件事上,有了共同的默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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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你听说了么?”
“什么?”
“东门书院和周家私塾要比试哩。”
“哪个周家私塾?”
“就是周举人开的那个私塾呀。”
“比试什么哩?”
“说是和没下场的学生比县试的内容哩, 周举人找了个十岁的学生去比试,放话说倘若他输了,就将私塾关了, 永不教书。但如果他学生赢了, 其他人就再也不能对他的教学方式指手画脚。”
“永不教书,这赌得够大哩。”听到这话的人不由咋舌。
“不愧是周举人。”以这意味不明的话结尾, 听到这事的人, 纷纷和认识的亲朋好友转述,
一时间金陵城里的大街小巷,无论是读书人还是贩夫走卒,都对这场比试议论纷纷,堪称金陵的一大热闹。
有人认为周举人过于傲气了, 纵使少年举人,一时风头无两, 但毕竟蹉跎了那么些年也没能考上进士, 而东门书院已经请到了进士坐镇,两方比试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而另外的人则认为, 周举人惊才绝艳, 是真的有才华,没考上进士只是命途多舛罢了, 这些年从他私塾里出来的学生, 科举结果都不错, 既然他敢说出这种大话,必然心中有数了。
持两种观点的人议论纷纷,争得眼红脖子粗, 再加上有心人的煽风点火, 让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起了这场比试, 甚至私下里还有人开了赌盘,赌谁最后会赢。
任外界议论纷纷,谢愈自岿然不动。
每日里还是和沈意同进同出,去着私塾里上课下课,路上也依然饶有兴致地和沈意讨论着遇见的各种事情。
唯一的特殊之处,大概是每日里看书时间更长了些,并且不再限于四书五经几本书,周举人还将家里的藏书阁打开,允许了谢愈进去读着名家注释。
从日升到月落,谢愈就这么埋头学着,宠辱不惊。
又是一天散学时,谢愈请教功课离开得稍稍有些晚了,沈意已经在前厅里等着了。
天阴得厉害,乌黑的云朵在空中层层堆积,黑沉沉的好似要压到地面。
蜻蜓低空飞舞,青蛙跳出池塘,蝉鸣更加凄厉,种种征兆都预示里大雨即将来临。
谢愈和沈意对视一眼,默契地跑了出去,试图在下雨前回到家中。一路狂奔,路上也都是行色匆匆的人,两人顾不上说话,气喘吁吁地跑着,害怕被大雨拦住回家的路。
奈何天不遂人愿,路途尚未过半,雨水便从天下掉了下来,两人的衣服变得潮湿。
夏天的雨又大又急,豆大的雨点打在人脸上,连眼睛都难以睁开。沈意吐出口中的雨水,冲着谢愈大声说道:“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
谢愈了然点头,一转身,将沈意拉进了路边的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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