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五十五分,方知悠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向楼下张望,天际线处的日暮渐薄,但天色仍呈现出充足的光亮,距离夜晚笼罩世界至少还有半小时。下班晚归的人和出去散步的人在小区前的步道上来来往往,却唯独不见一个踩着脚踏车的归家少年。
方知悠被最后一点日光晒得有些烦闷,回到客厅打开顶灯,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上的数字发呆。七点十三分,早在一个小时之前,知远就应该到家了,即使算上班会和值日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六点三十分。他去哪了?
方知悠心里的焦躁更甚,知远早上离开家的时候什么都没说,他从没跟母亲和她提到过有什么亲密的朋友,刚刚考完期末考试班级里也不会组织聚餐,她想不出他有什么在外耽搁的理由。电子数字中间的时间分隔符不断跳动,她死死地盯着后面的数字,看着它一点点增大。
她心里开始闪过不好的念想,他在路上遇到意外事故了吗,被车撞到了,还是车子坏在路上他摔下来了。
不,知远要是出了事她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他们一同来到世界上,他们要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亲近,在这样的事上她坚信他们有未经验证的心理感应。
但这丝毫不能缓解她的焦虑,手脚已经开始发凉。她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倚进沙发靠墙的一角,双腿屈在胸前,用膝盖支着自己的下巴。她不再关注时间的数字,那些数字已经没有意义,她开始直直地盯着大门,期待着下一秒门的把手会被压下,然后门缝掀开,走进一个少年。
七点二十二分,扣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她把手机拿起来,看到是母亲就接起来。
“喂悠悠,妈刚忙完,这就回去了啊,你吃饭了吗,饿不饿?刚考完试,咱们娘俩要不要出去吃点好的。”母亲的声音略微沙哑,却透着疲惫的喜悦,看来今天生意不错。
她敏锐地注意到母亲的话语里遗漏了知远,看来知远只是没告诉她,“知远去哪了?他和谁一块出去了?他给你打电话了吗?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方知悠心里没来由地恼怒,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些话就脱口而出。
母亲那边像是愣怔了一下,“你弟弟他…和同学一起出去了,六点多给我打了电话,当时店里正好来了客户…一忙就忘了告诉你了。别担心,估计也快回到家了。”
方知悠有种立刻挂掉电话的冲动,母亲那边还在问她想要吃些什么,她只好匆匆推说没有胃口,让她早点回来就行。
她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尽力抑制住自己的颤抖,“妈你把知远给你打电话用的手机号发过来吧。”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串数字,把微微发抖的手指压上去,复制下来,然后粘贴在搜索框里,没有任何悬念得,底下赫然出现了五月份收到的那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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