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怀孕了,孩子不是他的。
情理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七年前,他们结婚,婚礼当晚,他看着一张近在咫尺的陌生面孔,却怎么也亲不下去。
他们在结婚第一天分房睡。
这是一场名存实亡的婚姻,他不在意她在外面养多少个男人,她也不在乎他心里有没有别人,是否回家,彻夜未归是在忙工作还是忙别的什么。
他们的婚房在朝阳区。
在曾经他给她准备的婚房里。
谁能说他没有怀着一丝报复的心理。
——你看,我给你的那些,我照样可以给别人,我不是非你不可。
可她在乎吗?
根本没有人会在乎。
连于思缈都不在乎他这房子是以前准备和谁结婚的婚房。
他的幼稚在他结婚后的第一年尽数褪去。他开始把生活所有重心转移到工作上。
怎么会有人爱工作?
只是除了工作,他的人生已经如此匮乏,回过头看,人生二十几年倏忽而逝,属于他的东西如此的少。
钱、车子、房子,无一不打着父母的烙印,他的专业、工作,也都按着父母的期冀发展,到底什么是他的?
四十二岁那年,他再回头看自己的人生,发现自己人生最闪耀,最明亮的那几年,都只和那一个名字息息相关——嘉怡。
这一年裴氏汽车已享誉全球,在国际市场站稳了脚跟,而她的视觉艺术工作室获得多项艺术大奖,在广告圈名声大噪。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他像是从火车中途掉轨的那一节车厢,茫茫然驶向了一处不知何方的轨道。
这条路越走越偏离。当他第无数次从一扇狭窄的窗眺望向外看,他想,这是他坐牢的二十年,便是无期徒刑,也该刑满释放了。
在他本要晋升副处的这一年,他干了人生中疯狂,但一定不是最疯狂的一件事——他离职,背着一个背包开始环游世界。
背包里常年放着一台相机和一本日记本。
日记本书页泛黄,字迹清秀,摘抄着历久的读书笔记。
他已不再年轻,常年的伏案工作和日夜颠倒使得他身上多了各种病痛,他的旅行缓慢,起点从福建开始,一路往南走。
他站在当年与她吵过、哭过的那片沙滩,忽然想不起来当初是为什么而争吵了。
只记得那是个混乱,却印象深刻的夜晚,海风吹得他们如此狼狈,可在空寂的海滩上,全世界似乎都已经告了晚安,只有他们在这颠倒错乱的世界里紧密相拥。
像两只被雨淋湿了翅膀的鸟,狼狈取暖。
十六岁那年,他们青涩地相恋,青涩地同居,青涩地做爱。
他们说要一起旅行。
他们都失信了。
十九岁那年,他们本该有一场订婚旅行。
他问她想去哪。
她说,那就去南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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