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我问。
「噢!天啊宝贝,你好……」我以为她会很浮夸地称讚『好美』或『好衬托你的肤色』之类的,但她却说,「你好随便呀!」
「我本来就不喜欢打扮。」我嘟囔,「而且,我没有很想去联谊,是被王惠儿骗去的。」和被自己妈妈出卖的。
「别这样,你太封闭自己了,总得花点时间和同儕交流吧?看看你,连迎新晚会都没参加,别像我当初一样,只会死读书,错过很多好玩的活动。」
「包括联谊?」
「当然啊!在我那个年代,联谊对大学生来说多重要啊!我一次也没参加过,真的很遗憾。」然后她开始回忆,「像是抽男方钥匙、夜衝阳明山、玩亲密互动小游戏等等……我真想体验看看。」
我轻笑,「我以为你怕危险,不会同意我去。」
「拜託,妈妈才没那么夸张,而且jamesjoyce离家里很近,开车五分鐘就到了,快来吃饭,我晚上也有约,到时候开车顺便送你过去。」她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还有,拜託上个粉底也好,你的黑眼圈好恐怖。」
妈妈离开后,我坐回梳粧台仔细端详镜子。
确实有什么改变了,原本略带粉红光泽的脸变得苍白,了无生气的眼神看起来好陌生,镜中的女孩透露着淡淡的哀愁。
我不快乐。
除了王惠儿之外,过去的创伤使我很难对他人敞开心扉,心里某个角落总会提醒着,如果太靠近的话,失去了反而更痛。
但,我还是让生活保持正常,比起其他倖存的同儕,至少不需仰赖心理医生或是药物治疗,我能靠自己慢慢走出阴霾。
虽然每到夜晚,依旧会在意着过世的朋友们,尤其那四个月莫名空荡的记忆,我知道自己忘了某些人或某些事,就像考英文单字只记得它们在第几页的右上角,却忆不起怎么拼。
就算做了四个月的梦,也总该记得一些内容,但关于梦的记忆却在脑海深处活动,每当试着抓住它们就会溜开。
我叹息,拿出化妆包,先为脸涂上一层轻薄的隔离霜,接着是粉底液,然后刷了一点蜜粉和增加血色感的腮红,最后我拿出前一年生日朋友送、还未开封的珊瑚色唇蜜,轻点一下嘴唇中央,稍微抿一抿,简单的妆容就大功告成了,唯一的瑕疵只剩太阳穴附近的一道伤疤,那顏色连粉饼都盖不住,我索性放下头发当作掩饰。
此刻镜中的我,终于没那么死气沉沉了。
这是一年多以来,第一次『稍稍』认真打扮,也是第一次参与活动;一想到要开口说话融入人群,就令我紧张。
看着镜子,莫名有点想哭,我甩甩头,拋开杂乱的思绪,戴上那条吴妤馨送的银色手鍊,随便抓了个托特包,把化妆包、小外套、卫生纸和胃药全塞进去。
叮咚,王惠儿又传来讯息。
惠儿:记得先吃点东西垫垫胃,酒吧没有热食喔!
我勾起微笑。
曦: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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