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珊往曾慧云办公室走去。
她们这群学生,已被警方盘问过多次。但不知为何,证供明明每次都是一样的,却得不到释放。警方声称已与她们家人联系,案件调查清楚便能还她们自由。
听说这次很严重,除了那位慈善家秦仁青,还涉及议员冯敬棠,他可是曾校长的丈夫。
又听说是曾校长不肯配合调查,装疯卖傻,毁坏校方数据,拿她们这群学生的人身自由去要挟警方释放她儿子。
有胆小的同学见过曾校长在警察面前发疯,吓哭了。
得到守门警察的同意,程珊从宿舍步行到办公那幢楼,轻敲校长室的门。里面有人应了一声,脚步由远及近,门便打开。
是唐玉薇。
“Cathy,曾校长在吗?”
“你先进来等吧。”唐玉薇侧过半边身,让程珊进来,“校长刚刚去洗手间了。”
程珊点头。
唐玉薇端来水杯,“最近警察还有盘问你们吗?”
“这几日没有了。”程真乖巧接过水杯,“是不是很快可以让我们走?”
唐玉薇视线落在程珊手掌,又抬起眼,带着笑意,“是啊,很快了,挂念家里人?”
“一点点啦,怕家姐担心。”
“家属我们都有联系过的,放心,她知道你安全。”唐玉薇拆开一盒包装精美的饼干,递给程珊,“尝一块吧,我老公从日本回来带给我的。”
程珊摇头,“校长说我最近增重太快,要戒糖。”
“偷偷吃一块,你不讲我不讲,谁知道?”
唐玉薇挑眉,自己拆一块来吃。
程珊嗜甜,忍不住尝了。日本朱古力,糖分爆表,她舌头被腻麻了,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二十分钟后,曾慧云挂断电话,从旁边储物室出来。脸色煞白,身上那套白西装被杂物货架上铺积的尘扑了一块灰,格外显眼。
她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并未发现。
独自回到办公室,唐玉薇已提前离开,留下一只行李箱。曾慧云手心颤抖,却握起推杆,拖着行李箱,乘坐电梯到停车场。
她也练过体操。
她知道,什么样的才叫美。
在嫁给冯敬棠之前,她是个品学兼优的富家千金。自由恋爱,她没缺过钱,所以不介意冯敬棠有没有钱。
后来,二人有了太多太多的不堪。
其实她只见过叶绮媚一次。跟踪冯敬棠出门,远远地,曾慧云坐在车内,隔着挡风玻璃望那个穿低胸连衣裙的女子。
衣服质地很差,裁剪也不大方。
偏偏她妖气,满身软肉,曲线毕露,妖得连这种劣品也能穿出狐媚劲头。美得太下贱,根本配不上“美”这个字。
她抓紧冯敬棠手臂,泪眼连连,只差跪下来求他。
曾慧云也哭。
哭她的丈夫居然扶起叶绮媚,又把她拥在怀内。抓奸要在床,抓贼要拿赃,那时的曾慧云却没有当众撕破脸皮的勇气。眼看二人见完散去,也没从车内出来。
回忆起来,怨念横生,声声咒骂。为什么不让她跪?她就应该跪到双膝溃烂,跪到年老色衰,跪到万人唾弃。
警察说暂时找不到冯敬棠。
曾慧云一边难过,一边念叨,死了吗?死了吧,肯定是死了。
该死。
毁了她一生的人,全都该死。
但世雄——曾慧云哭得视线模糊,世雄是无辜的。他还那么年轻,人生尚未真正开始,不能就这样毁于一旦。
曾慧云抹掉泪痕,把车驶停在威利酒店门前。
旺角的低端宾馆,经由一幢陈旧楼宇改建,招牌灯饰半明半暗,烟视媚行的男人女人搂抱而过。
想要就要,想走就走,自愿贩卖快感,付款时无人会对道德愧疚。
曾慧云拖着行李箱进门。
前台抬眼看她,“做什么的?”
她脚步停下,侧过头回答,“你好,已经取房了。”
“大陆来的?”前台上下打量她,见身光颈靓,广东话标准,不像北姑,“广东还是广西?”
“本地人。”
前台一副明了模样,“几号房?”
“203,是唐小姐登记的。”
前台挥一挥手,懒得核验身份证件,便让曾慧云上去。
房门半开,唐玉薇提前走了。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助理,知根知底,连这种腌臜事都愿替她动手,曾慧云一时不知该感激还是该内疚。
若出事,她不会让唐玉薇为难,供她出来也是应该的。
曾慧云拉开行李箱拉链,把昏迷的程珊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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