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再次出现一捧茉莉,我偷了一朵别在耳边。
经过康复病房时,玻璃房内,顾珩正与林如意交谈,我听不见,拖着繁复宛如镣铐的纱裙缓步而行。
恰在此时,他朝窗外看了一眼,本来一脸的关心立刻冰冻,犹如面具掉在了地上,那种嫌厌根本遮掩不住。
我气鼓鼓取下茉莉,狠狠丢在地上,脚尖碾了碾,留给他一个趾高气昂的背影。
其实从昨天接到消息说秦先生要来开始,我就一直心绪不宁。
在胡思乱想了那样多,做好最坏打算后再次见到待我如常的秦先生,我竟热泪盈眶,觉得是上天恩赐。
还好他还在,没有不要我。
两年来,我头一次如此没规矩地扑进他怀抱,几滴泪弄湿他的衣襟,他没有责怪我,摸了摸我的背脊,像在安抚一条小狗。
他诧异中带着些许好笑:“又被谁欺负了,嗯?”
慢慢地,我回过神来,我这是在秦先生面前,在他特地建造,为了见我的小楼中,往常我们在其中弹琴读诗性交,哭闹这种情绪不该出现在这儿。
我止住委屈和哭意,眨巴眨巴眼,好叫眼泪没入脸颊,不要丢人地挂在那里,然后才抬头。
一见到他俊美无俦的面孔,万千思绪涌出喉咙,又被我吞下去,化作沉默弥漫空气。
“您爱我吗”——这个问题仿佛是见血封喉的鸩毒,我不敢问,秦先生过于坦诚,若他听见面前这个愚蠢的少女祈求他的爱,他会怎么回答。
“简简你知道的,我不擅长撒谎。”
他一定会如此绅士且绝情地道破现实,这是我绝不愿意听见的答案。
至少目前没有什么在后头催促我饮下这毒药。
于是我摇摇头,说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他,太思念的缘故。
他笑了笑,似乎被我蒙混过关,柔软的指腹蹭了蹭我的脸颊,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为表达我的歉意,我决定带你去看一场童话舞台剧。”
哦,是上回承诺的出门游玩,泪水还没干,我就笑了起来。
我们落座二楼贵宾席,帷幕摈弃了传统的红色丝绒,而是一种黑色的,上头挂满星星的充满童趣的布料,沙发与墙壁亦是黑底星纹。
我看了好喜欢。
一盏美人鱼模样的灯幽幽亮光,鳞片波光粼粼,像镶嵌了无数碎钻,茶几由七个小矮人抬着,墙壁挂着一面华丽的魔镜。
我边环顾四周边坐去秦先生身旁。
陆续有人送水果甜食冷饮进来,秦先生只要了一杯温水,抿了一口。
面前的帷幕缓缓拉开,我们正对舞台,音乐响起,房间的灯暗下去,秦先生与我耳语:“这是他们第一次演出,希望你会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举目望去,浅蓝森林,白色茉莉,本该艳红的喷溅而出血液也成了颗颗珍珠。
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话,重新赶回喉咙,我大口喝下一杯水,努力拍了拍胸口。
舞台上,黑发公主在金灿灿滴着五彩水滴的太阳下,被小鸟小鹿围住,她看起来如此开心。
我靠在秦先生的胸膛微微回头,就见到他目不转睛盯着我看,刚刚的那小段时间里,我在看风景,而他在看我。
他特地为我准备这场特殊的舞台剧,入目是五彩缤纷,尽管我没有真正见到春天的模样,但已足够用心,让我几乎感动涕零。
真正令我没忍住的,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他无限的温柔,幻化成一双手,将我轻轻一推,我自愿走进鸩酒池。
他说:“简简,今天是我们认识整整两年的日子,我想我们还会有很多个两年,我会永远陪伴你。”
我微微张嘴,然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出:“那您爱我吗?”
秦先生的神色先是疑惑,随后他了然并且原谅了我这个处在青春期的孩子,他摸了摸我的头:“当然。”
至此,他仍未对我说一个“爱”字。
我却因为这两个字一扫阴霾,雀跃起来,一边跪下去用脸隔着裤子蹭他的阴茎,一边真挚告白:“我也爱您。”
熟悉的场景跑入我的脑海。
许多年前的一个下午,那时还没有不准进院子的禁令,我举着考了一百分的卷子躲过众多仆人的阻拦,噔噔噔上了楼。
母亲的房门开了一个口子,床上坐着一个陌生男人,她就是这样——该怎么说,毋庸置疑,我爱我的母亲,可回忆起来,那确实是谄媚浪荡的表情,她说:“谢谢你能来。”
之后她皱着眉吞吃起他胯间一条丑陋多毛的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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