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沉,天地染上一层朦胧的墨蓝。
无人的宫道上灯火通明,四个个御前带刀侍卫并着六个太监押送着三个哭哭啼啼的宫女,一路高喊着冤枉被押进了披香殿。
主位之上,沈淮冷淡地掀眸看过去,门口被拖着押进来的三个宫女顿时诚惶诚恐,不住地向他磕头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是无辜的!不是奴婢做的,求陛下饶命——!”
蔡山从人群之后出来,躬身沉声:“启禀陛下,这三个宫女是云华宫寒香殿内,江才人的宫人。今日去盘问审查时,这三人神色有异,当场便被审讯嬷嬷揪了出来。一通审讯后,这三人互相指认,咬死对方不松口,倒是能确定一件事。”
“毒针一事的幕后主使正是江才人——”
沈淮眸光极黑,在灯光下更是深沉不见底的冰寒,看得人心中发颤。他盯着三人看了瞬,冷声道:“江氏在何处。”
蔡山未说话,让出位置,身后的两名侍卫才将正在不停撕扭身子的江才人摁在地上。
她原本还在破口大骂,一扭头看到是陛下,当场怔住,“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哭道:“陛下!妾身是冤枉的!陛下——!”
眼见事情败露,她们可不愿为了江才人送命,为了求一线生机,跪在一旁中间的宫女立刻抬起头,哭着说道:“陛下英明!若非江才人强迫,奴婢怎敢害人,还请陛下看在奴婢并非自愿的份上饶恕奴婢,奴婢愿做牛做马侍奉陛下,还望陛下大恩大德饶命奴婢一条贱命吧!”
殿内喧嚷成一片,吵得人头疼。
沈淮神色淡漠地动了下食指,那宫女身后的御前侍卫立刻干脆利落地起刀,只见雪光一闪,宫女脖子上顿时出现一条血痕,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
江才人眼见如此,便知自己如今残害宫妃的罪名是逃不脱了,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宫女的尸体,突然尖叫一声,如同丢了三魂七魄般不住地摇头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她怔怔转头,又看到陛下,跪着蹭到沈淮脚下去,突然泪如雨下:“陛下,陛下!还请您看到妾侍奉您多年,又为您没过一个孩子的份上饶了妾吧,陛下!”
沈淮觉得厌恶,抬脚将她蹬得老远,眉头微皱,嗓音淡漠至极:“你残害宫妃罪无可恕,朕,不会容你。”
江才人被蹬得身子后仰重重倒在地上,一头发髻散乱如乞,仪态全无。她似受了巨大的打击,神色时清明时糊涂,口中不住地小声念叨着,又不甘心地爬起身再次要过来,却被身后的侍卫及时拦住,隔开了一道可望不可即的天堑。
她眼中的希望灰败下去,跪在地上喃喃:“陛下怎么会对我如此狠心呢……陛下……陛下曾经那么喜欢我……我还怀过陛下的孩子……怎么可能……”
她呆滞地看向陛下,往下,便看到了靠在陛下怀中的苏皎皎。
在瞧见苏皎皎时,江才人的目光突然癫狂起来,她原本静止不动的身子突然往前猛扑过去,同时拔出了头上的发簪要扎穿苏皎皎的脸,打了个侍卫措手不及:“苏皎皎!贱人!贱人——!”
电光火石之间,江才人动作被人牢牢制住,她紧握的银簪尽头,是陛下嗒嗒淌血的左手。
眼见龙体受损,蔡山大惊:“还将她拖下去,竟敢损伤龙体!”
左右两个侍卫立刻出手钳制住江才人的胳膊,死死将她摁住。听候发落。
事态来得太快,苏皎皎根本没想过陛下会替她挡这一回,看着从空中滴下的血迹,心中大震。她仰头看向陛下,却见他神色漠然,似乎受伤的根本不是自己一般。
她立刻抽出手帕将陛下的手包住,如珠般的眼泪滚落下来,嗓音发颤:“陛下……您受伤了……”
沈淮也不动,任由苏皎皎为自己简易地包扎,盯着江才人的眸色淡沉,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只听陛下说道:“江才人残害宫妃,于朕不敬,贬为庶人,发入冷宫。”
江才人的身影被人越拖越远,宫中冷寂地可怕。
苏皎皎担忧地看向陛下,就见他神色空冷地往殿外看去,目光像是透过浓郁的夜色看到了别的地方。
不出片刻,沈淮将苏皎皎放于床上,起身淡声吩咐了句:“侍候怜贵仪好好休息。”
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披香殿,隐没在夜色里。
苏皎皎怔怔看向宫门,一时有些怔忪。
江才人残害妃嫔,对陛下大不敬这样的罪过竟然只是贬为庶人,发配冷宫而并非处死,为何?
方才陛下又为何会出现那样的眼神。
就好像,他越过层层时间,看到了另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更啦更啦!大家不要养肥我啊555,爱你们!不是白月光不是白月光,太医的话都是我胡写的,大家不要当真!
第27章 遥相望
“别装了。”
陛下走后许久, 苏皎皎才从方才的那场癫狂的闹剧中走出。
她看向殿门,轻声问道:“凌霄,你跟在陛下身边这么长时日, 对陛下可有什么了解?”
凌霄正同其余几人在收拾一片狼藉的内殿,闻言, 抬头说道:“小主指的是哪方面的了解?”
“陛下心思难测,奴婢也只是凭着自己的眼里猜测陛下可能会有的喜好, 也不知帮不帮得上小主。”
苏皎皎垂眸:“我是问,陛下的过去。”
苏皎皎知道陛下被立为太子前并不是皇后的儿子, 而是宫中另一个妃嫔的孩子。那妃嫔身故后,先帝便将唯一的皇子放到了太后——也就是当初的皇后膝下抚养, 认皇后为母后。
陛下登基后, 皇后又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后。
她在想,陛下看到状若癫狂的江才人时究竟想起了谁,才能叫他在如此重罪之下对她网开一面。
会是那位现在连名姓都不允许提起的,陛下生母吗?
凌霄摇摇头, 温声说着:“奴婢虽从前在御前侍奉, 后期又被指去了永寿宫,但奴婢满打满算进宫也不过几年, 陛下私事和宫闱秘事, 宫中极为忌讳,奴婢便不得而知了。”
“也许…宫中的那些老嬷嬷们会知道一二, 但嬷嬷们在宫中一辈子了, 嘴巴最是严密。若是不该说的, 绝不会轻易吐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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