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珏心里莫名有些慌乱,或许是之前秦棠的猜测,让她有些不敢私下见他。
她捏着手机往玻璃门里瞧了瞧,萧徇铎正面朝墙站在角落里,低头摆弄着什么。
只是递个手帕,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五分钟差不多到了,她拎着包,微微躬身,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丹枫辞林,雁过长空。远处一杆青竹徐徐独行,在烟波霜雾里,愈来愈清晰。
狭长的凤眼五十米开外就被窗棂边的少女吸引了所有目光,白绒银氅的披风围拢,遮盖了凹凸有致的曲线,更显得她纯洁干净,不染尘埃。今天虽没下雪,少年漆黑的瞳仁却雪亮得发青。
池珏看见他,远远地站在屋檐下挥手。
“作业上有什么问题吗?”百里先发制人道。
说起这个,池珏原本速战速决的心思散去大半,撇着嘴抱怨道:“自选题太空泛了…不论我画什么,等过了劲又觉得还有更好的题材。”
黑眸宁静幽深地垂下,他说:“教授打分的重点还是在于对细节的处理。其实不管是临摹名作,还是取材生活都一样,只要在能凸显所学的绘画技巧就好 。”
“道理是这样啦…但是想拿高分,还是得新奇巧妙才能博得人心。”池珏无奈地摊手,从包里摸出手帕,递到他身前。
百里清风霁月地站着,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没有伸手拿的意思,不动声色地看向她身后:“我家院子里有些稀奇植物,收藏里也勉强有几件算得上珍宝的。你如果有兴趣画,欢迎来坐坐。”
池珏想起百里庄园里那条深不见底的走廊,即便不点灯,也能依靠两侧摆放的瓷器的反光视物。
…百里这话属实过谦了。
“呵呵,也不至于。”她晒笑,把手往前伸,“那样的话,又有点太打眼了。”
月白丝滑的手帕覆上比之豪不逊色的手掌,少年清晰的侧颜眉深鼻高,勾勒着凌厉的棱角。银框眼镜闪过冷光,他不愠不淡,清贵矜持,将手帕折好放进口袋,说:“随你心意,随时恭候。”
池珏笑了笑,又提起一事:“那支钢笔,可能是掉落的时候摔坏了,笔尖有些漏墨。额…”她心虚地编不下去。
百里挑了挑眉,眼里光暗交迭,掩盖住戏谑道:“那便算了吧。不是什么重要物件。”
池珏点点头,交接工作完成,准备离开。
挺拔颀长的身影突然上前一步,堵住她的去路。百里仰头看着窗上的圣诞花环,东珠似的喉结硬绷,低声道:“Kiss under Mistletoe.”
“什么?”池珏怔住,仰头看见他纤长白皙的颈。
他低头,檀木香撩拨着鼻息,薄唇微扬,语气轻轻的:“英国圣诞习俗,站在槲寄生下的人不能拒绝亲吻。”
池珏被眼前白百合似的肌肤迷了眼,脑子一片空白,只是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镜片后的凤眸又黑又亮,一点点逼近,疏离而矜贵的气息蔓延…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慎撞上了窗台。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桃花眼瞪大了,艰涩地正要说话。
此时身后传来清脆的敲击声,她转头,眼睛瞪得更圆了。
蜜色指节抵在窗玻璃上,萧徇铎轮廓分明地站在里面,剑眉紧锁,金棕双眸似冰封一般,生出一股冷辉。
百里轻晒一声,后退半步,抬眼与他对视。两人眼神锋锐狠戾,如同黑暗丛林里对峙的头狼。
“我,我该回去了。”池珏在雄性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弱弱探头道。
“好,再见。”百里慢悠悠收回目光,缓声道别后,利落转身离开。
冬日冷峭,笔挺的大衣被寒风撩起一角,在半空中划出自抑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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