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慧,后妈徐燕进家门的那天,就飞速成长。别的小孩子还在为依萍淋雨去陆家要钱而心痛,她已经懂得,向一个不爱自己的父亲要一样东西,不论是要钱还是要一件衣裳,都是需要下跪和挨打的。
代入得深了,更明白桥上那段“有人拔了我的刺”是什么意味。当时她便暗下决心,不论以后要长成什么样的人,绝不会让李宪年拔了我的刺。
于是从九岁开始,小冬青长成一个小大人。
外公外婆会拿家长里短跟她闲聊,问问她的想法,时而笑笑时而肃穆,却都听进去了。唯有李宪年,当她一身反骨,叛逆至死。
这种经历体会过于私密,莫皓霖琢磨不明白,丁蕙如却了然。她不愿她多想,问起她最近的工作进展,冬青说,和朱老师编写的书快出版了,翻译也推进到第六章了,大概还有小半,今年六月前或许可以收工。
林敢看她如此期盼,暗自欣喜。这人样貌上变了很多,但其实还是那个专心致志,一往无前,同时还有些完美主义的李冬青。
“翻译的是什么,我到时候给你捧个场!” 莫皓霖随口一问,李冬青报了名号,他又摆摆头:“德语小说啊,你让林敢去看还差不多,我可看不懂。”
冬青看向林敢:“你什么时候学的?”
“他啊,以前就会!”莫皓霖顶了顶林敢,让他自己说。林敢托腮,倚在桌上,说起好些年前被林漾拐去旅游,又滞留在大哥那里的事儿:“待了没多久,也就会点日常对话,看书可不行。”
大哥林奕在中国驻德领事馆工作,他初中就跟着大哥学了不少,怎么会只能对话?莫皓霖由着他装傻,不愿拆穿。
饭桌上的话题转得快,一道菜上来,很快几个富家子弟就说起最近的金融风向,最后竟有些意犹未尽。饭后,莫皓霖去结账,林敢微微靠近李冬青,以极低的声音发问:“你什么时候爱上吃鱼了?不是闻着鱼味儿都觉得腥吗?”
李冬青斜瞥一眼:“管那么多!你不爱吃炸物,不也吃得挺开心吗!”
她的语气有些揶揄计较,像是小孩子置气。叁浦澈从卫生间出来,刚好撞上这一幕,五味杂陈。
几个人的小聚都是抽时间而来,他们在料理店门口分别,丁蕙如回家补觉,莫皓霖去蹲合作伙伴,至于林敢,也就是酒吧盯梢。叁浦澈取车回来,李冬青被着急的客人撞了一下,林敢帮忙扶住,叁浦澈马上迎上来,道了声“谢谢”。
回去的路上,他们都不怎么说话。叁浦澈牵着她回了家,推进房门就是一阵深吻。吻得霸道狠厉,一步步就扒开了她的衣服。冬青使劲推推,拉开距离。
“澈君?怎么了?”
他咬破了她的嘴皮,拇指轻轻擦过,避重就轻地说:“我们所下周要去露营,老板说可以带家属,你跟我一起去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澈君有些不对劲……我之前想跟你说——”
“冬青!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叁浦澈又一次打断她,吻吻她的眼睛,揉着碎发就拉入怀中,“可现在,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蒙了一层未捅破的窗户纸,这个夜晚很沉寂很诡异。
李冬青的计划被这种诡异打乱,捧着最喜欢的学者着作也读不下去,叁浦澈在一旁敲打键盘。许久,主动端着电脑坐过来:“不想看书,看点电影怎么样?”
找了很久,找到一部喜剧片。画面里人物滑稽,可谁都没有笑。镜头切到一个日料师傅处理生鱼片,李冬青想起他对桌面那些菜式信手拈来,才忽然打破沉默:“澈君?”
“嗯?”
“你以前练了空手道难道还有力气回家做饭吗?”她记得他那绚丽的刀工,一直以为他是家政课优秀毕业生,谁知道其中另有内情。
叁浦澈微笑:“不是有没有力气的问题,以前为了买辆自行车,去我好朋友家里打工。他家是开寿司店的,假期忙起来会请临时工,我光是打下手,也学了不少。”
“那澈君最擅长的是玉子烧?”
“也不算擅长,只是还不错。我觉得我更会捏柿叶寿司,但是材料不好买,所以一直没给你做过。”
“柿叶寿司是什么?用柿子叶子包寿司吗?”
“对,不过啊,还要加腌过的鲑鱼或者醋泡的鲭鱼,米饭呢要选甜一点的,最后用干柿叶包上,味道最清香。还有,万叶粥可能你也喜欢……”
他娓娓道来,融入这个夜,语调沉稳,有些独幕剧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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