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阿风一只大手提着行李箱,步态轻盈地跟随林先生走进了私人电梯。
电梯越升越高,最终在58层停下。电梯门打开,复古欧式羊毛地毯延伸至一道华丽的大门前。
“阿风,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是,先生。”
林竣大步踏入房间内,穿过豪华套房的主厅,他看到池俞景坐在露天阳台藤椅上,啜饮着咖啡,似乎正看着远处海滩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
林竣走近,身材高大的他坐在池俞景身边的藤椅上,椅子发出吱呀的声响,阳光反射在他铮亮的皮鞋表面,他眼睛盯着远处海水波光粼粼,并不看她:“考虑得怎么样?”
池俞景不答,只是转而问:“我什么时候搬过来?”
“一个星期之内。好好跟你宁城的朋友道别吧,如果你有朋友的话。还有,下周日和我一起去老宅陪我的父母亲吃顿晚餐。”
“好,记住了。”
林竣点起一支香烟,眯着眼睛缓缓道:“这里环境不错吧,风景优美,气候宜人。这酒店是我名下的产业,你安心住在这里,衣食住行有专人照料,什么都不会缺的,比起宁城那间破房子,住这里会舒服很多。我之后也会把阿风派过来供你差遣。”
“嗯。”
“只是为我生个孩子,你一点也不吃亏的。”
“我知道。”
“那就好,我先走了,”林竣抬手把刚燃起的香烟摁灭在玻璃茶桌的烟灰缸里,起身整理西装下摆,“记住,期限是一个星期,搬家公司我已经让阿风给你联系好了,整理好你的物品后,就给阿风打电话。”林竣说罢便离开了。
池俞景脱力般往后靠着椅背,黄昏温热的光映在她的侧脸上,才把她惨淡的脸色照出一丝红润,她终于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时间飞逝,池俞景回到宁城已经过了叁天,她躺在沙发上看书。外面下着雨,从敞开的窗户吹进阵阵凉风,客厅散落着几个装着书的纸箱子。她要从这里带走的东西其实很少,她对那些陪伴了她几年家具其实没什么留恋,就像她对宁城这座城市。宁城对她来说只是暂时的栖身之所,别处也一样的,在外漂泊好多年,她从来没有过家的实感。她要带走的无非是一些衣物、书籍、咖啡机,还有阳台那张她初到宁城时在二手市场淘来的藤椅。
其实并不需要一个星期,她半天就能收拾好。然而她还是想拖到最后一天,她想,这也许能算是某种反抗吧。
她感觉她的人生像是被推着走,没有目的,不知下一步要去哪里,只是随波逐流。她渴望温暖,渴望陪伴,可是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又太遥远。她的母亲,自池业州死后,对她似乎有些疏离,即使表面上还是和蔼可亲,实际上已经筑起了一堵将池俞景隔绝在外的心墙。
她又想到文桉。想到她们初次见面,她居然给她开了门。池俞景觉得,这大概是她对于长久以来的孤独做过的唯一的反抗:她尝试去亲近文桉——这个陌生却让她莫名心安的女孩。她当然知道这种亲近是危险的,但她还是忍不住靠近她。想到自己糟糕的处境,池俞景不免有些后悔,她不该和那个女孩有关系的。
一个多月前,杨清告知池俞景:“林竣需要一个女人和他结婚生子,他选择了你。”,杨清的语气和口吻听起来就好像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而事实也确是如此。早在很久以前,她意识到杨清从来就不满足于只让她陪酒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她已经跌入了陷阱,她这辈子可能都要经杨清的手售卖给他人。可池俞景并没有为这样任人安排的生活感到难过,她已然麻木,只觉得是从前生活的一次又一次复演,总是有人告诉她应该做什么,应该到哪儿去,而她最终也总是接受,因为没有拒绝的理由。
从前她没有拒绝的理由。而现在,她却开始有些犹豫,她在文桉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她自己可以选择的——乐园或是另一处深渊。
可她终于没有选择文桉,一是不愿意让文桉卷入这场自己与林竣交易中,二是她除了触碰过文桉的身体外,对文桉一无所知,她没有完全信任她。
在池俞景面前,文桉表现得像是一只单纯的小白兔,乖乖的软软的,让人很想欺负。
可是她真的如此吗?池俞景先前有意放任文桉来接近她,故意对文桉身上那些奇怪的细节视而不见,比如文桉以一个蹩脚的理由突然闯入她家,睡在她的床上让她抱她,比如文桉好像并不在意她约会多个男人的秘密,比如她们居然上了床,文桉一改往日的羞怯,眼眶红润眼神迷离向她讨要——池俞景隐约感到文桉对她隐瞒了某些的东西。
池俞景揉了揉额角,不愿再多想。她自嘲,即使文桉别有用心,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被夺走的东西,她只会感激她给了她短暂的温暖。
所以,要跟她道别吗?池俞景把书放到一边,拿过茶几上的手机,看着那个一个月前存下的电话号码,却迟迟没有动作。
手指犹豫着,手机却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文桉”,仿佛心有灵犀被点破,池俞景心跳漏了一拍,同惊喜伴随而来的还有些不安,她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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