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催化下的海浪野性十足,一卷复一卷,两人在浪里来回挣扎。
没想到大块头竟是只旱鸭子,在让那试图攀住浮木求得生机之时,似是抱着同归于尽的信念,男人拽住正努力上浮的让那,拖回她的腰身,用双手死死掐住让那的脖颈。
咸腥的海水漫灌喉咙,纤细的喉管也在外力的压迫下死死闭紧,翻着白眼让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将命丧于此,但不合时宜的又有一种释然与解脱涌上心头。
也许,就这样葬身海底,也好。
但仅仅是一瞬,战士的尊严绝不允许她这样做。
从身后抽出一柄翠色的匕首,镶满钻石与珠宝,倒像是女孩会喜欢的款式了,刀型秀气而奢华。用尽全身的力气她将刀刃深深刺入对方的腰部。
伤口处猛地喷出一大股黑烟,血……一丝丝顺着刀柄溢出来,脖颈处的双手似乎松了一点点劲,不过让那依旧无法呼吸。
最后的力气顺着手上的动作散尽,她吐出一团气泡,缓缓闭上了双眼。
让那·德梵西在即将与达卢克王子订婚前夕身亡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尤碧奎,世人皆震惊,也使得尤碧奎和利欧铂荻两国之间关系进一步恶化。
据说让那临死前还带走了对方一名十分有力的大将,是曼巴萨人里赫赫有名的大力士。这最终锁定了战局。大力士之死使得袭击的海贼们失去了战意,犹如一盘散沙,很快就被尤碧奎的士兵们纷纷俘获。
彼时听说此消息的达卢克王眼中不辨悲喜,但随后亲自出征,与彼得勒公爵一起大杀四方,并最终将尤碧奎王国的版图向北推进一千五百公里,基本定型了各国的版图样态,也使得接下来的王位继承变得水到渠成。
民间传言说,达卢克王子对其堂姐让那用情至深。虽然继位后旋即迎娶了一位王妃,不过这么多年里两人仅育有一女。
虽然对女儿多有宠爱,但对王妃的态度却十足冷淡。大家只道是王上一直忘不了让那公主。
“让那,怎么啦,我脸上沾到面包屑了吗?”弗莱斯一边小口喝着粥,一边问,热乎乎的汤水顺着食道流淌让他觉得身心都暖洋洋的。
轻轻露出一个笑容,让那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只是看你吃的很香。”
“没事就好,快点吃饭吧,趁热~”弗莱斯搔着后脑勺,笑得温柔,看上去憨憨的。
让那低头喝一口粥,心里对男人充满了感激。
失去意识后,让那不知在海上漂泊多久,一睁眼发现面前是一个曼巴萨族的青年,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还好身上的尤碧奎战甲在海水的冲刷下早已面目全非,她只得假装失忆,表示不清楚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处,面对对方的询问一概摇头。
但其实虽然弗莱斯看着质朴老实,内心却格外剔透细腻。
况且普通人家的女孩怎么可能拥有这般眼神气势,还随身携带两柄如此磅礴的大剑。
按理说两族一向交恶,甚至让那还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弗莱斯本该把这个女孩交给族长处以严酷的刑罚,但他却把她藏在自己家中,精心照料对方的伤势,还向自己的叔父隐藏让那的身份。
就这样阴差阳错下,让那学习当地人的语言和生活方式,嫁给了这个对她一心一意的温柔男人,并在这个民风剽悍的海贼之乡隐姓埋名地活了下来。
长年征战中逐渐赢得了村民的信任,以其骁勇善战和过人的智识为众人所跟随尊重。
曼巴萨族人本无须参与各国纷争,在让那的带领下,族人摆脱了利欧铂荻国“猎犬”的身份,成为乌图比亚海域一股强横的势力。
收取往来船只过路费,有选择性地劫掠各国商船;一头瑰丽的长发,在族人看来是胜利的号角和幸运女神,在敌方看来则是夺命的恶鬼、致命的海妖。
在海洋上驰骋时是她最快乐的时光,惊涛骇浪、炮火纷飞,被萦绕在一种浅显的畅快之中无暇顾虑其它;而回到村庄,迎接她的却是一种不知所谓的更深切的迷茫与空洞。
从成为王妃被圈于一室的生活中逃亡出来固然是莫大的幸事,对于给予自己新生的弗莱斯她也一向心怀感激;正因如此,知晓男人对战火的厌恶恐惧,她才会加倍努力,在舰船上替男人实现身为族长侄孙的义务。
但也许是冰雪里的生活过于冷清,又或许是男人对她的爱意过于包容温吞。明明自己年少时的梦想已然成真,虽然是以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但她心底仍藏着一股无从释放又无法磨灭的气。
让那的红发被极风吹舞着、燃烧着,她的心脏,比火更炽烈,向往着比海更深的地方、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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