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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辰谨依旧克制着自己拥抱许易扬的力气,不舍得让他感受到一丝过度难受的压力。郑辰谨所有的克制,都化作了眼泪,落在许易扬的发丝里。

许易扬在他怀里,努力衔着情绪,努力表现得没有波澜。可是这个拥抱,太熟悉了,熟悉到温暖,温暖到不想离开,永永远远也不想离开。但他已堕入黑暗,丧失了停留在光明里的权利。

许易扬突然想到了一首诗。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

许易扬也想要变成这样的一棵树,享受着世间所有的自由。但他深知,此世是做不成了。

此世,他是一颗毒树。

跟郑辰谨在一起这件事,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就像是毒树之果,起点是错的,现在所有的惨痛下场,亦是必然。不让毒树之果越结越多的一劳永逸的办法,只有把树杀死。

在他久远的关于课堂的记忆里,语文老师说这首诗的作者有争议,有说三毛,有说海子,有说姜岩。此刻,许易扬如梦初醒,为什么争议的是这三位,因为这三位的一个共同点,是他们都主动地跳向了彼岸的永恒。

许易扬记得这首诗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有来生,希望每次相遇,都能化为永恒。

第二十二章

京城的十月是个凉爽的季节。

许易扬听到电台里的这句话时,唏嘘一笑。最常见的病句类型。

许易扬心想,这主持人高考语文过关了吗?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我根本连高考的机会都没有了。

许易扬又来了京城这个曾经活在《梁祝》的梦幻里的城市。来京城的原因是,许丽听说京城有医院用中西医结合的方式治好了很多人的视神经萎缩。

许易扬在短时间内学会了使用读屏软件,学会了盲打,同病房的一位老大爷直夸他脑子灵光。他淡淡地笑着谢过,说:可是眼睛不灵光呀。

许丽发现,许易扬总是淡淡地笑着,不是快乐,却也看不出忧愁,就像问他是今天先听交通广播还是音乐之声一样,都可以。

隔壁床的大爷每天问医生一百遍俺啥时候能好,许易扬淡淡地笑着;隔壁房的中年大叔嚷嚷着再治不好我就起诉你们医院,他也还是淡淡地笑着。

像是看淡了热闹或安静,看淡了光明与希望,看淡了生存或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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