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扬看着外婆,岁月的沟壑已经布满了她的面颊,但是她的眼神却格外的清澈。看着外婆的眼睛,不知怎么地,许易扬想起了郑辰谨。
年轻的孩子懵懂地点头,懵懂地知道有个词叫一诺千金。
本应安享晚年的她却满面愁容,为子子孙孙操劳一生;本应享受青春的他却面色凝重,看余生任重道远。
人生与人生不过就是环环相扣的结,主动或被动地与其他人捆绑。已经被锁住了手脚,又如何干净地抽身?爱与责任,或许在年少的时候还能被标记着不同的颜色,但是在这片讲求血脉与姻亲的土地上,早已水/乳/交融。
而现在,上坟的一行人回来了。
走在前面的男人们大声讲着许易扬难以听懂的方言,大概是抱怨山路遥远、暑气熏蒸。
男人们乌泱泱地涌上饭桌,挡住许易扬的视线,但即使这样,许易扬还是在缝隙里找寻到了那个沉默的少年。
郑辰谨看似自然地坐在了许易扬的身边,可是已他茶饭无思。
虽然那场车祸已经模糊在四年的时光里,但是每年的这一天,那些画面就骤然清晰起来,怎么也甩不掉。
郑辰谨放下了筷子,他一点吃不下。
小舅看到了,若无其事地将许易扬面前的鸡肉和郑辰谨面前的青菜换了个位置,若无其事地说:快吃。
按道理,兄弟俩挨着坐,两人想夹青菜还是鸡肉都可以轻易夹到,小舅这是多此一举,又或者说是有意为之。
不爽。郑辰谨及其地不爽。
坟上,这个小舅居然还抱怨,郑辰谨母亲的死导致了现在和大舅要负担极不公平的赡养费用。
于是,郑辰谨一言不发地将那盘鸡肉和青菜换了回来。郑辰谨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真切原因,他也从不分析,他从来都是受着冲动和直觉的指引。
餐桌上的所有人都尴尬地停下动作。
外婆用方言训斥了一句小舅。小舅不服气,他故意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为了让许易扬听懂说:他妈的你这个老太婆懂什么?他跟我们不是一家人!
郑辰谨的眼神逐渐变得尖锐。郑辰谨忍够了,他从不是能耐下性子的隐忍之人。
选择的做出,有时候是一个过程,有时候是一个瞬间。就算是薛定谔的猫,它的匣子也有被解开的那一天。
郑辰谨盯着舅舅看了一会儿,挡住了本来要骂回去的外婆,用低沉的声音说:他跟我是一家人。
许易扬赶紧在桌子底下抓住郑辰谨的手,本想示意他不要再激化矛盾了。而郑辰谨将自己的手从许易扬的手中抽出来,反过来紧紧地抓住许易扬的手,紧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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