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其有幸,得到了神明的垂青。
却又何其不幸,只能拥有短短的数百年。
见过大海的人,怎能甘心屈居于井底。
见过光明的人,怎能忍受无尽的黑暗。
他看着姜弈偶然绽出的明艳笑颜,忽然明白了为何神农像无面。
神明若有了倾国的容颜,这跪拜便多了几分不该有的妄念。
想要亵渎,想要独占。
他装作不经意地靠近,指尖摩挲过她微凉的衣角,只是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也足够他悸动多日。
可她总是离得远远的,目光也甚少在他身上停留,她蹙起优美的双眉,看着深宫之中复杂的人心,偶尔也会发出感叹——人心不古。
这宫里的尔虞我诈脏了她的眼。
他只能更加小心地藏起贪念与欲望,生怕她知道了,弃了他。
离得越近,便越恪守己身,唯有她不在身旁,才能放肆地思念。
“师尊,凡人与神明的差别在哪里?”
他状若无意地问起,藏起了想要成神的心思。
“神明无私无己。”她淡淡说道。
“若有了私心呢?”他问。
她轻蹙眉头,想了想:“或者成人,或者成魔。”
“那凡人若是无私,便能成神吗?”他又问。
姜弈轻笑一声:“神明自人心而生,人人皆可成神。但若只是想拥有神明的力量,却不承担神明的使命,那便只是魔。”
晏遮心想——原来他是入了魔了。
“神明有倾世之力,您为何不自立为帝?”他轻声问道。
“我若为帝,灾祸便是因我而起。”姜弈无奈摇头,“我也曾想过,如何才能应众生之愿,令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但翻遍天禄宫藏书,似乎只有出圣君一途。”
晏遮微笑道:“原来,神明也并非无所不能。”
“神明生而知之,却非全知全能。”姜弈支着腮蹙眉眺望远方,“一任圣君,至多也只可得千年盛世,如何能得万世太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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