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辰时,供皇子公主读书习文的决明堂前就已经人来人往。
江念晚在书堂之中坐着,忽然来人走到她身侧,声音带着些讥诮。
这不是九姐姐吗,终于舍得从行云殿中走出来了,不再同父皇闹了?面前女子身着一身金色边绣长裙,胸前一朵绽开的秾艳海棠同她眼角眉梢的妆粉遥遥相应,虽明艳华贵,却多少沾些刻意的精致,神色更是刻薄得过了。
眼前这位正是宫中惠妃的小女儿,因得头上有两个兄长,惠妃又十分受父皇宠爱,所以从小便是跋扈无常的性子。
她自幼就惯爱欺负旁人,江念晚作为宫中最不受宠的人自在其列,更别提和萧润的事闹大之后了。
这位十公主虽如同明珠一样被众人捧着长大,偏偏眼光和她一样差,也曾瞧中过萧润的好模样。只是她也极自傲,瞧不上萧润的身世,故也不至于昏了头做出什么大事来。
我还以为九姐姐不敢出来见人了呢,瞧瞧这事如今闹得人尽皆知九姐姐这豁达心性,当真不是旁人能学来的。江念珠声音不大,端的也不是厉色,只是笑容里藏着绵针,嘲讽之意甚浓。
她行到江念晚桌前,裙摆一带,将她桌上搁置的玉笔碰落在地。
一声脆响,笔尾断裂了部分,玉屑溅在江念晚淡色的裙裾上。
哎呀,真是抱歉,九姐姐心性这样好,定不会生气的吧。江念珠口中道歉,却没有弯身去捡的意思。
江念晚终于抬起头来,好颜色地笑笑,道:无妨,上次妹妹送了萧知事一只玉提狼毫,他正巧放在我这里保管,我明日换那只便是。
江念珠闻此,脸色顿时一转,羞恼的红意一点点漫上来,她怒道:你你竟这般不要脸
她正要再说,却忽然察觉到整个内堂都静了一静。
决明堂不是吵闹之地,十公主自重。
有一清冷的声线响起,初闻似玉石淡润,再听却让人觉出疏离的寒意。
是陆执。
他还是和前世所见一样衣着整净,一袭玄墨长官服镌着暗紫印纹,矜贵而冷肃。熹微晨晖落在他面容的轮廓上,只窥见那挺立流畅的骨相,天光也要逊色三分。
他生得实在太过得天独厚,本漂亮得过分,偏偏神情一直拘着冷意,端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江念珠身上气焰骤然收敛,有些局促地拢了拢手,回身低头见礼:见过帝师。
她从小到大横行霸道惯了,唯独对这位帝师不敢造次。
他十九岁那年从老帝师手中接管镜玄司,所卜国事无一失手,所布军略战无不胜,朝野皆赞其为千年难遇的奇才。连父皇皆以上卿礼敬,特准其不必执礼节规矩,然而陆执是秉礼之人,纵使走到如今权重之位,对上规矩礼数也是分毫不错。如今他自请替少师之位教导皇子公主,父皇自然喜不自胜,然而他要求也严苛得很,她这样不求甚解的人一见他便想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他寻出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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