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九岁了,苏岚幽幽道,不是九个月。
我知道你九岁。
九岁,又该是被抛弃过多少次,才能在父亲被抓走后这样成熟孤注一掷,甚至漫不经心说出两个凄惨可能?
忽而范老先生脸色大变,抬袖挡在苏岚面前。
刀剑声起、尖叫声起,这都离自己极近,苏岚对这些声音从不陌生。
是慎刑司抄家时杀鸡儆猴,要先杀一个倒霉蛋罪犯做震慑。
慎刑司是皇帝手中铲除异己的刀,酷吏们是挥刀人,只要高高在上的陛下还有一日多疑,慎刑司就能再嚣张霸道一日。
慎刑司高堂上一直挂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也许一开始是为了天理昭昭,后来慎刑司的大多数人也因不加限制的权力变了味道。
青衣大虫算是半个好人。程大郎出了名的嫉恶如仇,只对犯罪人家如此变态嚣张不讲道理但过分强烈到扭曲的正义感有时未必是好事,如双面钢刃,伤人伤己。
老农的手臂很稳,也不知道他害不害怕。
苏岚想说你不用顾及我怕抄家杀人时流的血,但又向来不知如何拒绝别人好意,只好默默闭嘴,故作害怕躲在老人身后。
他平日罕有受人避风雨的安全时候,神思困倦间摇摇欲睡,最后不知什么时候贴在老人家后背睡着了。
待抄家尘埃落定,范老先生在一群哭天喊地的妇孺中背着熟睡的小孩,静悄悄出了苏府。
回去的路应向左,可想起少年那句「出门右拐」,老人家鬼使神差往右走。
是万家灯火、华灯初上。
想起刚才事端,范老先生至今依旧后怕。
青衣大虫提剑而来,不偏不倚刺的是少年方向;自己抬袖去拦,对峙良久,因为少年就抓住自己衣角瑟瑟发抖。
也是,到底是个九岁孩子,就算再怎么掩盖也不会对一柄要杀他的剑保持冷漠镇定。
少年轻的像是猫崽,老人家往上提了提,稳稳将人背在后背。
京城皇宫居于正中,分南北两个城区。
北城区住的是富人权贵、皇天贵胄;南城区住的是穷苦百姓、三教九流。
哪怕是夜晚,北城区依旧热闹。踩在青木石的大路上,是寂静的北市集,这里的小贩都有天大背景,不用叫卖也有人一锤子买卖。铺子里面买的是各色风雅字画、外族物件、凤鸣西瓜,都不是什么必要玩意,也都不是什么便宜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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