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妃面色惨白,昨日刚确认了十阿哥的夭折,她就大病了一场,再醒来已经是一副丧失生气的样子了。
纳兰淳雪看着时春,哀怆而忧伤:“姐姐,我在这里好冷。”
许多年前她看着淳雪走入宫门,那时就隐隐有了这种不妙的预感。进宫那日朱红的城墙下是一簇一簇的鲜红月季,鲜妍争艳,花苞下却闪着寒光的利刺,阴恻恻拥在宫墙下的阴影里,正如这深宫中一个又一个瑰艳凄厉的女人。
她伸手拂去妹妹眼角的泪水,褪去鞋袜,坐到了床上,把苍白憔悴的人抱在了怀里:“乖,今日姐姐在这里陪你。”
时春低着眼,一次次地抚摸着淳雪颤抖的背,手掌下的身躯纤细而消瘦,像是副披着皮肉的骨架。她想起以前,想起昔日的纳兰府,这个最单纯跳脱的妹妹并不得她的意,有时甚至会觉得她太过愚蠢,并未多么真心地呵护在意过,然而她终究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成长成这副模样,只是成熟的代价太大太惨痛,经此一事,相信她再不会天真。
时春为自己曾经的傲慢和冷淡感到内疚,也感到痛苦。手足的力量比她想得还要强大,没有人可以永远算无遗漏,这是时至今日纳兰时春的成长和领悟。
她开口,抚摸着淳雪的头发,轻声道:“雪儿,你是最出色的纳兰人,始终都是。”
一个想着要光耀家族的人,不过是天真了些,就合该被命运耍弄吗?
时春喃喃道:“纳兰家训,不避过去,不畏将来。从今天起,为自己而活吧。最起码,在这宫里……活得快乐些。不为别人,只为你自己。不开心的事就不要做了,让你去冲锋陷阵的人就不要再含着泪听她的话,你明明该比谁都恣意。阿玛额娘不需要你光耀门楣,平郡王府和富察家都庇佑着你,所以,活得快乐些。”
淳雪她,不是心灰意冷,而是已经心如死灰了啊。
当夜,翊坤宫发动,天未亮,皇后生下了一个男孩,序十二,赐名永璂。
那时候淳雪刚刚睡着,时春汲鞋下了床,轻手轻脚走去门口,向着翊坤宫的方向看了一眼。
红日初升,有喜鹊在枝头叫,一切都是好兆头。前朝重臣齐贺嫡子降生,令皇帝都笑弯了眼睛。
时春却只看到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今日比昨日暖和许多。
等淳雪醒来,说不定院子里迎春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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