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游走在森林,缠绕上木制的吊脚楼。
好不甘心啊......
心悸与恐慌感交错,濒死感顺势而上,那些期望在死亡的逼近下转化成得不到的妄想。
算卦的老师傅说他一生顺遂,但是命运仿若不依人言而变,就像他在佛前虔诚卑微地磕长长的头,将所有的祈求祝福藏在那枚小小的玉佛后,可是神龛里的神像总是避而不听。
也像大合欢的喜剧戛然而止,无声疾速地从顶点滑落到悲剧的深渊。
在死亡前的那一刻,幻觉一拥而上。
迷蒙扭曲的光怪陆离里,或是人们的高矮黑影路过身侧,怪诞的景象掠过。
回忆走马灯般回顾他那短促又黯淡的前半生。
柔弱的母亲抱着年幼的孩子读着大团圆的童话,眨眼却是破碎的酒瓶里对着父亲求饶的母亲,血是鲜红的。
男孩在新的小学班级里和新同学们打招呼,转眼却是天真又残忍的孩童编排着恶意,满地的课本碎纸屑是白色的。
母亲和邻家阿姨在温馨的小家里做着年夜饭,随即替换成白花锦簇的灵堂,前来吊唁的人群是黑色的。
人世里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这一认知,让他的意志产生逐渐崩散的迹象。
然而那个连想想都能牵动所有心绪的人,浮上心头。
银华!
辨不清是从刻苦铭心的记忆里还是濒死构筑的幻听里的声音,仿佛引魂铃般将他从迷失的边缘一点点拉回来。
银华,没关系的,妈妈和银阿姨不在了,我会一直陪着你。滋养懦弱晦暗的深夜,她安抚着他掩饰得很好的不安。
会好的,都会好的。她从来没有食言,用羸弱的身躯在生死间为累赘的他挣来稀缺的特效药。
饿的话,就吃掉我吧。众人避之不及的丧尸,她却不畏地站在那,用全然信任自我献祭。
她像一束烟火猝然闯入他单调黑白的生活,然后炸起比肩星辰耀月的色彩。
怎么样都舍不得啊......
血泪顺着他青白的脸颊淌入冰冷的地板。
他还没等到她的回答呢。
从心底爆发的对于求生的渴望,像是一场滔天的爆炸席卷四肢百骸。枯竭的异能倏然丰盈,如同倾盆大雨灌满小溪,又冲击着边缘,往大海的方向演进。
不管是成为丧尸也好,还是怪物也好,只要能活下去......
他任由自己被心底的欲望支配,被温良柔和掩盖的本性倾巢而出,和丧尸本能的暴戾嗜血以身体为界展开疯狂争斗。然后极端相似的两者偃旗息鼓,激烈冲撞后缠绕交融,彻底合二为一。
因高热而扭曲空气的熊熊大火中,一个清瘦的身影在颓垣败壁中缓缓站起。
他的动作看着很是不自然,一举一动间都带着迟滞感。脖颈间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急速愈合,仅留下一条细细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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