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未尴尬地缩了缩脖子,“可都过去一个礼拜了……”
吴思源摇着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指着他的鼻子,“陈未啊陈未,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把救命恩人扔在牢里一个礼拜不闻不问,你晚上也睡得着啊你!”
“我就是天天晚上睡不着才找你啊,再说我那不是被吓着了么?你不知道那小子比那群要债的流氓还狠哪!把他们打得个个求饶,人人见血啊!我要再不报警,万一出了人命,算他的,还是算我的?”
吴思源恨铁不成钢道,“你什么思想?见义勇为,惩恶扬善就是要出手狠,绝不能给坏人喘息的机会。”
陈未不以为然地瞧了他一眼,“你拉倒吧,欺负我没法律常识还是怎么的,就是正当防卫还有过不过当的说法儿呢,更别提他们已经服软认输,跪地求饶了他还不停手。”
吴思源懒得理他,“别给你的恩将仇报,没心没肺找借口。”
陈未哭丧着脸,“得得得,是我恩将仇报,现在该怎么办哪?”
吴思源提起书包,“我看什么也别说了,还是去派出所问问情况吧,你救命恩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陈未抓抓头发,回忆了半天,又烦躁地快把头毛都揪掉了,“哎呀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就是长得好。”
吴思源摸摸下巴,“那应该不难认。”
陈未伸长了脖子,把脸凑到他跟前,讨好地问道,“你表哥当上所长了吗?能把人弄出来不?我可没钱打点。”
吴思源皱紧了眉头,真想给他一巴掌,“我说陈未,你能单纯一点,别想得那么复杂不?没犯法肯定出来,跟我表哥当不当所长有屁关系?还打点关系?”
陈未理亏地点点头,看人抬脚就往门外走,也忙起身跟了上去。
吴思源说得对,他不仅不单纯,遇事还怂,总习惯把人和事往坏处想,哪怕有人帮了他,他也会反过来担心对方会不会连累自己。
他跟着吴思源走出那条嘈杂的巷子,他虽然一点儿也不留恋这个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可走在路上却还是忍不住一步一回头想多看两眼。再过两个月,他那栋破房子就是别人的了,两个月之内如果找不到住的地方,他就得在冬天最冷的时候露宿街头。
自从记事起,他就在不停地英雄救美,救美的对象是他老妈,打击的对象是那些睡完他老妈还使性动粗不给钱的臭男人,他老早就预感到家里唯一的那个女人会死,尤其是在她披头散发,两眼无神,露着被男人又掐又咬过的大胸脯,靠在床头抽烟的时候,又或者是她趁他不在家,躲在厕所里大张着双腿挤脓疮,疼得直叫唤的时候,那时他年纪小,还不知道那是什么病,只是听人说,那种病只要跟男人睡就会染上,染上就不好治了。她也不肯去医院,一提起这档子事儿,他就得挨上四五六七八个耳刮子。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用过她的钱,教育局这几年政策好了,只要成绩好,学费就有全免的机会,他打打零工,一天也能挣两顿饭钱,可当他拿着那些钱苦苦哀求她不要再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她却笑着给他算了一笔账,一笔女人说起来得意,男人听起来糊涂的烂账。
算完那笔账,他才知道一个女人要自以为体面地走出家门,从头到脚究竟得花多少钱。
从那天起,他更加拼命地干活儿,尽管他赚的那些零零碎碎的小钱甚至连她梳妆台上的一盒香粉都买不起,但他仍然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够用她想要的方式来养活这个女人。
只是死亡最终抢在了那一天的前头,他一下没哭,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他不仅要给那个不懂事的女人料理丧事,还要担下她在外头欠下的一屁股债务。
头七一过,债主就上了门,他知道欠债还钱的道理,也在很早以前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只要债主追来,他就一个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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