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人声中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枪声,引来歇斯底里的尖叫。
“保护好王后,他们是来杀她的!”
她最后的护卫米奥芒德把卧室的木门打开一条缝,冲她的侍女吼道。
门哐当一声关上,门外随即传来混乱的钝物撞击声。
暗红色的液体一点一点无声地从门缝里渗出,鼻尖是铁锈黏腻而潮湿的味道。
滚烫的鲜血。
冰冷的刀刃。
呛人的硝烟。
丈夫的、挚友的头颅。
小小棺材里孩子灰白的面容……
一切都在燃烧,在撕裂,让她沉入永世再无光明的地狱。
“玛丽·安托瓦内特!”
一个粗哑的嗓音突兀响起,她被粗暴地搡醒了。
法国巴黎,贡西哀尔杰监狱,“死神的接待室”。
此时是凌晨四点,微弱的启明星在天幕一角闪烁,湿冷的露水从窗框边角处滑落。
心脏依然在剧烈跳动,额头一片湿冷,但她只用片刻就已全然清醒。
毕竟,她并不是第一次在这个时候被讯问。
但她知道,这次不一样。
“你有最后一个机会。”
身穿黑色长袍的特派员冷漠地开口,“三天前为你送信的那个狱卒,叫什么名字?”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阴沉凶狠,高大身躯微微前倾,制造出居高临下的无形威慑。
这位落魄的王后囚禁于死刑犯监狱中,居然还有狱卒刚认识不久就赌上生命试图救她越狱,这令他们始料未及,更怒不可遏。
可端坐的女子连气息都很快平稳下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告诉您,好让您砍了他的头么?”
法兰西混乱的变局发展至今,已经完全失控。
在法庭上为她辩护的律师已锒铛入狱——哪怕他们因为害怕像为国王辩护的律师一样上断头台,几乎不敢说什么话。
而押送她上庭受审的宪兵军官不过是在她险些跌倒时扶了她一把,就面临叛国罪的死刑指控。
男子的目光更冷了,“只是调查。而且,这是你最后一个机会。”
她沉默了几秒,悠然叹了口气:“我不记得了。您知道,我记性不好,向来不记得下人的名字。”
“哗啦”一声,特派员猛地掀袍立起,低沉地冷哼一声:“很好。那就直接宣判吧。”
一阵寒风刮过,湿冷墙面上的烛火微光摇晃起来。
“玛丽·安托瓦内特,你背叛了共和国,犯有叛逆罪、贪污罪、通敌叛国罪、危害国家安全罪、挥霍国家财产罪、身为女人道德败坏之罪,判处死刑。”
“死刑将于二十四小时内执行,地点在革命广场。”
她平静的目光从那垂着眼不敢看她的年轻宣判者身上划过,看向了一旁特派员阴鸷的身影,语气平缓地开口:“你们可以是我的刽子手。”
嘴角微微翘起,“但你们永远不会是我的法官。”
太阳升了起来。
时隔数月再次见到阳光,已是生命的尽头。
囚车离开司法宫庭院,穿过蓝天下波光粼粼的塞纳河,从三圣母广场北上,从铸币街和滚木街一直行至圣奥诺雷街的街口,再进入革命街,最终到达人头攒动的革命广场。
断头台已经在那里等着她。
数个月暗无天日的囚禁让她在剧烈的阳光下视线模糊,反绑在背后的双手又让她难以维持平衡。
她一个趔趄,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踩到了刽子手桑松的脚。
“请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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