麽自自己母亲去后,病痛越发多了,又日日替自己操心,可谓身心具疲。他身边待他真诚之人本就不多,如今能留住一个是一个,算是报恩了。
“少爷不歇,老身哪里歇的下去。已经五日了,少爷的孝心,老爷在天之灵也能告慰了,若是这个时候再伤了身子,老身便是无颜去见老爷夫人了。”李麽麽说着,又拿着手绢开始抹泪。
谢宣微微叹口气,也只有他能让这平日里看起来凌厉无比的妇人,六神无主地抹泪了。
“行了,麽麽,亥时一过,我就去歇下,明日还有场大戏,总不能在最后的时候熬坏了身子。倒是麽麽还是早点歇着,明日早些叫醒我才好。”谢宣说这话是认真的。这几日的灵堂都是他一人在守,他的继母跟弟弟都是白日里做做样子迎了宾客,等到日暮西山的时辰便推脱着这不舒服,那不舒服,早早回了房间。而谢宣之所以守了这几日,也是自己私心。上一世,他总是怨自己父亲的,加上父亲走的时候正是他也方巧捡回了一命,便跟着房中那两位一样,都是在宾客前做个表面功夫便歇下了。年纪渐长,谢宣到底是懂得了父亲的为难之处,夜深人静之时,总是悔不当初。好在,上天总算是给了他这个机会,虽说没见着最后一面,总归能为父亲守灵,尽一份儿孝心了。
谢宣如是说,李麽麽便不再纠缠,从屋外又夹了两块火炭进来,放在火盆里。仔细将火盆归置一番,火又烧的旺了些,将那火盆子往谢宣身边推了退,方才出门了。
第二日,天还未明,谢宣睡意正浓,李麽麽便打了热水过来叫他了。
谢宣揉揉眼,迷朦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寅时刚过,少爷不然再睡会儿,总归还是个孩子。况且那两位还早着呢。”李麽麽拧了张热帕子,递到了谢宣跟前。
谢宣撑起身子,坐在床上,摇摇头,接过李麽麽手中的热帕子,仔仔细细擦了脸,似有想起些什么,抬头问道:“麽麽,我今日,气色如何?”
虽是不知少爷为何会这般发问,李麽麽还是仔仔细细瞧了谢宣的脸,道:“较前两日好多了,好在昨夜歇了快三个时辰。”
说话的时间,李麽麽已经将衣物摆在了谢宣跟前,还是昨日那一身。几乎是刚看到的时候,谢宣就说话了:“劳烦麽麽,今日宣儿不想穿这身了。还请麽麽将柜中那身藏青色新衣拿出来。”
“少爷是如何想起穿那身了?总以为少爷还在跟老爷置气,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穿那衣裳。”总怕谢刘氏派过来的丫头不老实,谢宣房中的东西都是李麽麽在打点,那衣裳放在哪儿自是清楚不过,转头就将衣裳拿了过来,帮着谢宣穿上了。
“老爷总是疼大少爷的,京中就送来了这么一匹料子,全给大少爷做了这么件衣服,少爷穿着,简直不输那王孙贵胄了。老爷若是泉下有知,定会高兴。”
谢宣应和了一声这话便过去了,他今日专门找了这身衣服来穿,倒不是为了告慰他的亡父,而是想到待会烧了身上这斩衰之后,给那小猴子留个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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