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不认真,“切”了一声说:“我才不相信。”
他低头含笑说:“你是不该相信我。”
半认真半开玩笑,到最后到底哪一句是玩笑,哪一句又是真话,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窗口的光昏黄恍惚,分不清是月光还是灯光。借着那一点亮色看她,他觉得她和往日不同。记得她向来是简单的T恤衫牛仔裤平底鞋,素面朝天,今天却化了个淡妆,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了,愈发显得明艳动人。他向来觉得她漂亮,这一刻更甚——长发松松挽在脑后,上面插着他送的珍珠发簪,小巧的耳垂上戴着她那对珍珠耳坠,明眸皓齿,静静看他的样子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有一刻他不由自主地想伸手抚摸她面颊,却忽然听到她问:“那天挽着你胳膊的美女是谁?”
他手上一顿,并不想说谎,也说不出真话,停了停,最后低头说:“算一个生意伙伴。”
她追问:“不是女朋友?”
他低声说:“算不上吧,更应该算生意伙伴,已经分手了。”
这她倒有些相信。她绝不会天真地以为他是个单纯简单的人,这些天也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见了面一定要好好问问,为什么他前一刻还挽着别人的胳膊,下一刻又掉头来追她。理智地讲,她是介意的,只是没料到情况变成现在这样:半明半暗的房间里,他半跪在自己面前,眼神闪烁,动作轻柔地替自己揉着小腿。自己喝得醺醺然,觉得他近在眼前的眉眼轮廓真是好看,只想沉醉在这一刻的黑暗里。
两个人四目相对,她以为他还要做些什么,没想到他停下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说:“你好好睡觉,我在车里等一会儿,等你的室友回来再走,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
他打算起身要走,她一团云雾一样的脑子里却觉得不能这样莫名奇妙地放他走,于是伸手一把拽住他的领带,把他拽到面前,以便能把他看得更清楚些。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她才说:“你今天有点怪。”
他似乎自嘲地笑了笑:“怎么怪?”
她心里想,就是不像上次那样。借着酒劲,她收紧了手里的领带,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吻了吻,然后退后一点,想鉴定一下,是不是还是那天的味道。他眼神一暗,盯着她的眼睛说:“艾微微,我不是个好人。我确实不是一个好人,你最好别相信我,因为我做的事,不见得都光明正大……”
她咬着嘴唇皱着眉头,似乎没听见他的话,只是在细细品尝刚才那个浅尝辄止的吻。一片黑暗里,她眼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比天上的星星还亮。他脑袋里一空,忘记了刚才想说的话。
细细想来,他曾几次想应该退步抽身,觉得这样对大家都好。她一个相信希望相信爱,还有点天真固执的小姑娘,不该卷进傅家这趟混水来,他还是别祸害她了。可每次他对自己说算了吧,总要出点什么事又把他拉回来,比如她忽然穿上了他送的鞋,给他炖了一锅汤,在夜店里喝了一杯水果宾治,主动给他打了一通电话,都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又都成了他再次靠近的藉口。所以他在心里想,傅修远,算了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你忒么也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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