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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时迁牵着桑酒站在床前,一言未发。

老爷子像是早已料到重重地阖了下眼皮,吩咐助理让其余人都出去,桑酒原本也想走,却被他拦下了。

陈漪虽然不忿,却被陈识冷着脸拉走了。

方才还略显拥挤的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老爷子的视线落在他俩紧握的手上,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看向桑酒,声音断断续续道:“有你在时迁身边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可惜我怕是看不到你们的婚礼了。”

对着一个已经病入膏肓还在垂死挣扎的人,桑酒始终做不到真正的绝情,更何况从理论上讲她还应该称他一声“爸爸”。

她并不会吝啬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怜悯,哪怕只是一句口头的宽慰。

“您别这么说,我们的婚期还等着您来定。”

老爷子乏倦地笑了笑,早已将生死看淡,只是死之前终究还有未了的心愿,他转而看向陈时迁,这个他予以众望又被他抛弃的儿子,眉眼里多是他母亲的影子,性格却和自己如出一辙。

“你母亲要是看到你成家立业一定会很高兴的,”他说。

陈时迁的脸上未有任何波动,看着他犹如看陌生人,只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陈家人提到她的母亲,眼里的厌恶和冷漠藏都藏不住。

“你不配提她。”

听到他的话,老爷子并不意外,似乎已经习惯了,只是失望和悔恨夹杂着到了此刻才肯说出来,他的声音抖得很厉害,几乎掩面而泣,“我不奢求你叫我一声父亲,也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恨我,恨我当初不信你,连你母亲的葬礼都来不及参加就执意把你送出国,一送就是十五年啊......”

他越说情绪就越激动,短短几句话下来,已是老泪纵横。

当年的事,桑酒只知道最后的处理结果是陈时迁被急急忙忙送出国,却并不知道原来他竟连亲生母亲的葬礼都未来得及参加。

所以这样的待遇凭什么让那些人指着鼻子骂他,又凭什么要叫他放下!

这天底下最不应该觉得亏欠的人是他!

听着老爷子的忏悔,桑酒的心里如同被针扎一般,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而刚刚才升起的对他的所有同情在这一刻也全都化为乌有。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父。

陈时迁冷眼看着这个与他有着百分之九十九血缘关系的人,此刻他躺在病床上无比痛恨地向他忏悔过去的种种,他只觉得好笑,“这些话你应该对我母亲说。”

“从你为了利益将她抛弃的那一刻起,她心中所有的信仰就已经全然崩塌。只是她太傻,傻到被你骗了一次又一次还不肯认清,不然又怎么会连死了都进不了你陈家的祖坟。”

老爷子被戳中痛处,呼吸猛然急促,整张脸被涨的通红,双手在空中胡乱拍打,腿脚并用地踢着床。

“陈时迁,叫医生。”

察觉到不对劲,桑酒连忙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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