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支离的思绪在游荡,思索着:这人世间的人,是不是只会说“用力”这一句话了。
用什么力呢?
间杂着她的迷离,一时忘记自己正在生产,一时又被剧痛扯回思绪。
一阵疼痛伴着一阵力气,一点一点地,像是在从那片草地上爬起来。
她相信,再烈的马儿也能被驯服,再大的疼痛也能被她熬过去。
“呼……”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松了松发白的唇,又再一次咬紧。
“嗯——”
用力,她在用力。
半个时辰过去,又是半个时辰。
朝云生第一个孩子本就已经用了半个多时辰,第二个孩子又熬到了此时,天都快黑下来了。
朝烟眼睁睁看着妹妹的脸愈来愈白,却什么都帮不上。
药已经灌下去一碗了,可无论妹妹怎么用力,孩子就是生不下来。
总算在又一碗药端来的时候,朝云闭紧了眼睛。浑身的筋骨再一次用劲,任大娘子一声浅呼,孩子露出了头来。
朝云的肩膀瞬时间松懈,不用三两下,孩子的全身便紧接着出来了。
又是一张大裹布包了上去,任大娘子完全松了气,累且笑着:“恭喜娘子,两个哥儿,一个赛一个地健壮呢。”
朝烟也总算能放心了,听着两个孩儿的哭声,头一回觉得孩子的哭闹也能让自己安心。
韩婆婆抱着孩子要给朝云看,朝云却还是闭着眼,不肯看自己的孩儿。
朝烟便拉拉她的手,说道:“云儿,看看你的孩子。”
朝云瞥过了脸,并不着一眼。
她心中全是害怕与惶恐。
她怕看见这两个孩子,生得像那个畜牲。
若是像郑平,那便还好些。可千万不要像郑迢。
不然,她觉得自己一定会逆伦,亲手杀死这个孩子。
雪满又拿了帕子来给她擦脸,冰冷的帕子一遍遍拂过额头,时刻提醒着朝云那屈辱的夜晚。
至今,刚好十个月。
她身下的血还在不断地流出,但已没人在意,总觉得产妇的血总会止住。
两个孩子被一同放在一边的榻子上,个子小一点儿的是哥哥,个子大一点的是弟弟。
朝烟放开了朝云的手,也到榻子边,想看看自己的小外甥。
雪满只可惜自己不能开口说话,不然看着朝云痛苦的模样,她一定会让一屋子的人稍稍静一静。
朝云的虚汗还是断不了,脖子后也湿了一片。雪满看见了,便将帕子再伸下去,给姐儿擦擦。
朝云轻轻地开口,在雪满耳边道:“抱走…把他们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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