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渐一条消息都没给他发。
程希觉单手端着手机,快速敲下一行字——
“太太,今天在引力怎么样?”
发过去之后,等了几秒,不见回复,他瞥眼上角的时间,现在这个点不知道顾渐睡没睡,打电话会不会吵醒他。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打电话的时刻,有人推开露台的玻璃门走进来。
黯淡的金色壁灯下走出一位四十来岁的男人,穿得非常整洁干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相貌斯文周正,仪态端庄,看人的眼神含着温和的笑意,显得坦率真诚,给人的印象很有亲和力。
明显的学者模样,像学院里的资深教授或者文学家。
程希觉微眯起眼,在伊甸园的资料上见过这张脸,档案里宋良的模样比现在年轻,气质如出一辙。
略带寒意的眼神上下打量宋良,宋良神情却是真挚和善,朝他不卑不亢地伸出手,“程先生,您好,有幸见面,鄙人宋良。”
程希觉端着红酒杯,瞥眼他的手,没有要和他握手的意思,伊甸园的资料他研究过,宋良那套天才教育确实有成果,但和邪/教没什么区别。
宋良保持谦和的学者风度,收回手,依旧含笑看着他,“想必程先生已经从穆罗和顾渐嘴里认识过我了,我猜我在你心里的形象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程希觉放松后背靠着栏杆,坦然地说:“我听穆罗提过你,你的名字不配从顾渐嘴里说出来。”
“穆罗和顾渐都是我的好学生。”宋良提起自己的学生很高兴,又似乎有点烦恼地叹息,“可惜他们没有在伊甸园完成学业,这是我的遗憾。”
程希觉轻哧,直白地戳穿他,“穆罗差点被你玩死,你对你的学生可真不错。”
宋良眼神炯炯发亮,突然兴奋地说:“他差一步就成为当世最伟大的钢琴家,可惜,他的软弱摧毁了他的事业,我对穆罗很失望。”
程希觉没工夫听他传播那套神经质的理论,宋良这一类人他了解,意志坚定,脑子里有一套超凡世俗的概念,一旦被他带到创造起诡辩迷宫中,很难从其中抽身,“我对你和穆罗之间的事情没兴趣,你最好不要再靠近他。”
“我已经放弃穆罗这个学生了。”
宋良面色红润,跃跃欲试地喜悦问道:“顾渐是你的伴侣吧?我已经有十年没见过他了,没想到他居然能在直播里唱歌了。”
程希觉隐隐察觉怪异的语气,令他很不适,沉声问道:“你和顾渐很熟?”
关于顾渐在伊甸园的经历,他听穆罗谈起过,永无止境地辱骂打压,妄图彻底打碎Bane精神世界,但最终宋良失败了。
宋良讶异地睁眼,蓦然笑道:“他居然从来没有和你谈起我么?看来你们的伴侣关系并不好。”
程希觉神情骤冷,阴鸷地端量宋良。
宋良顶着他尖锐的目光,斯斯文文地叹口气,“顾渐是我最优秀的学生,居然不肯分享给伴侣在我这里学到的知识,那只好由我来告诉你,我教会他的第一件事。”
程希觉品味到宋良语气里那种病态的兴奋感的来源,谈起顾渐不像是自己学生,而是像实验的小白鼠,他缓缓捏紧手里的红酒杯,不声不响地看着宋良。
宋良抚摸手背,回忆起过往的事衔着怀念的笑容,“穆罗和你讲过他在伊甸园试图自杀吧?可怜的孩子精神崩塌了,父母接走他之后,我的学生们对我的教育方式产生怀疑,但他们不敢违抗我,顾渐,他从一开始不相信我的方法。”
“在一次晚会上,他站起来公然质疑我,勾起大家的不满,纷纷站出来怀疑我是否真的能让他们成为天才,我是一位学者,既然所有学生都怀疑我,那我当然停止教育,随他们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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