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朕记得你母亲袁氏,仍是住在章丘吧?”
背脊骤然像被冷箭刺中,虞欢回头,看见皇帝藏在阴影里的脸,嘴唇开合,声音漠然:“回吧,别让朕失望。”
*
雨势渐大,哗啦啦地泼溅在檐外,黑夜一片渺茫。
虞欢从金玉堂里出来,脸色惨白如浆水一样,春白吓了一大跳,要不是看她衣着整齐,且进去时间不足一刻,必然要怀疑皇帝又色心大起,欺辱虞欢。
春白撑着伞护送虞欢走回客院,叫那引路的丫鬟去给虞欢沏一壶热茶,虞欢走上石阶,推门入内,在黑暗里坐下,满脑里全是皇帝充满威胁意味的声音。
虞家四十三口人、齐岷、母亲袁氏……
观海园里的那个噩梦又一次袭至眼前,昏暗无底的地牢里,坐着披头散发的父亲、继母、数不清的弟弟妹妹……所有人都在哭嚎,都在厉声喊叫她的名字,求她施救,只有一人站在角隅,手握梳篦给她梳发,笑着祝福她寻得心上人,恩恩爱爱,白首不离。
那是她的母亲。
这一生里,唯一祝福她快乐、如愿的母亲。
眼前的漆黑突然被火光吞没,春白握着灯盏过来,关切道:“小姐,你怎么了?”
虞欢不说话,看见那噩梦一点点虚化,却又不完全消失,一人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虞欢知道,那是齐岷。
原本扼着她的后脖,逼她向命运低头的齐岷。
后来陪她僭越一切、对抗一切,发誓要一生一世、相守白头的齐岷。
脸颊忽然一凉,春白愕道:“小姐,你怎么哭了?”
虞欢还是说不出话来,喉咙像是被人生生扼住,发不出除哽咽以外的声音。
大雨瓢泼,利刀一样,每一片都狠狠扎在人心口,虞欢伏在桌上,肩膀颤抖,放声哭泣。
这晚,齐岷来时,已是后半夜,屋外雨声淅淅沥沥,虞欢躺在漆黑的床帐里,眼神空洞。
屋里照旧不燃灯,齐岷没多想,脱下外袍后,掀开床幔入内,躺下来抱虞欢时,才发现蹊跷。
虞欢很冷,不是身体温度的冷,而是气息的冰冷,齐岷心口猛地一缩,拨起她的脸。
“怎么了?”
虞欢眼神聚焦,慢慢映出齐岷的轮廓。
修长的眉、上扬的眼、挺拔的鼻、丰润的唇……虞欢伸手,一处处抚摸过去,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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