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废话,我一刀废了你!”魏玹那刀蓦地一翻,沈漪漪甚至都没看清楚,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程显摸了摸自己微微刺痛的脖子,摸到一手猩红。
他直眉瞪眼地盯着手心的红,眼睛也慢慢红了,闭了闭眼,颓然涩声道:“我都说,世子,我都说。”
“十五年前,圣人千秋宴前一夜,兄长喝多了酒,无意提到圣人将要在第二日弹劾当时的宰相李辅……”
程邈提到圣人要弹劾李辅,为的就是害怕一旦宫变弟弟与家人没个准备。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程显,心中想的却不是全家人的安危,而是兄长的前途
一旦明日事成,只怕圣人对兄长的器重又会更进一层。
来日兄长封侯拜相,而他程显,这一生籍籍无名,无人问津,自小生长在聪敏慧绝、芝兰玉树的兄长光辉之下,他可笑粗鄙地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从小到大,爹娘最爱重的便是兄长,即使是娶妻,聘娶得那也是前朝皇族的嫡女为妻,明明尚未及冠,年少便已誉满整个长安,大儒为师,将军教习武艺,兄长程邈从来都是爹娘和上天的宠儿
而他程显,样貌不如兄长,才学不如兄长,分明是一母同胞所出,母亲却因嫌弃他样貌不端正从打出生起就没管过他。
甚至在二叔小心翼翼地提出过继时,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二叔与二叔母的请求,从未征求过他的意见半分。
他仿佛是个捡的。
本以为从长房过继到二房之后,他就能摆脱兄长那如影随影的压迫感,可等他成了二房的长子,方知自己不过是一个牢笼逃到了另一个更为窒息的炼狱之中。
同为一房长子,难免被人比较,他处处落人下风,处处不如兄长,阴暗的种子便在不知不觉中埋下,直到破土而出,茵茵繁茂成为参天大树的那一日。
为了报复兄长,当夜他便将此事修书一封告密给了李辅。
书信乃他亲笔所书,因他自小就喜欢偷偷模仿兄长的笔迹,一时那李辅竟也未曾认出来。
不光如此,在此之前李辅还曾想要拉拢程邈,给他私下送过不少金银财宝,程邈小心谨慎,将礼物悉数退回。
但他不知,这些被他退回的金银珠宝全都被弟弟程显给偷偷藏了起来。
没有丝毫政治头脑的程显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本以为即使李辅信他的密信也不过是第二日弹劾事失,从此之后圣人产生戒备疏远之心再不会重用兄长。
却不知这一举动会直接要了兄长的性命,李辅打的是根本就是与太后扶植先帝幼子废黜圣人的主意,眼见私藏军械、私交武将的事情东窗事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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