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邀请下柳竹秋来到长春宫,直接进入皇后的卧房,见她取出一只紫檀木的雕花匣子。
“这是你以前写给我的信,我想物归原主。”
柳竹秋的猜测更确凿了,担忧道:“娘娘,您可不能干傻事啊。”
冯如月静止片刻,不慌不忙看向他。
“我知道你一向瞧不起我,但也别把我想得太愚蠢。”
“臣女绝没有这个意思。”
“……你很不甘心吧,因为我阻碍了你的计划。”
柳竹秋诧异,不确定对方是产生了误解,还是真琢磨到了她的心思。
“娘娘这是何意?”
冯如月说:“在吕太医说陛下是中毒以后,我就留意到你脸上不时流露戾气。你原想利用追查投毒者让陛下兴起大狱,打击叛贼,谁知案情牵涉到我,让这绝好的机会落空了。”
她墨守成规,却是聪慧绝伦,不然也不能保护朱昀曦渡过这几日的危机。
聪明人对话不需繁琐的来回,柳竹秋也当即豁然确斯,惊道:“娘娘,您该不会想……”
她急忙走近劝阻,冯如月抬手拒绝,眉眼染上一丝凄然,悠悠说道:“我这一生很少真正讨厌谁,你是唯一一个。”
柳竹秋习惯被人恨,从来无所谓,但这次深感遗憾。
“因为陛下?”
“不,只因为你讽刺我的那句话。你说我选了一条铺满荆棘的路,还想拿你当鞋垫。那是我生平受过最大的冤屈,我真想问假如当初被选做太子妃的人是你,你会怎么做?在规矩森严的宫廷里,你还能尽情挥洒你那狂放不羁的性情吗?每天被若干双眼睛监视,处处受制于人,你那些计谋方略能有用武之地?你就像自由撒欢的野马,一味嘲笑推磨的驴,却看不到套在对方脖子上的缰绳,和随时面临的鞭打。”
柳竹秋默默听这可怜女子释放心声,怜悯、愧疚和当前的现状促使她放弃辩论,真诚道歉:“那次是臣女失言了,臣女知道娘娘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当年写那则灯谜就是想劝您凡事想开些,多为自己打算。”
“嫦娥应悔偷灵药。”
冯如月喃喃念出灯谜,含笑摇头:“你以为我后悔进宫?如果我嫁的人不是陛下,或许真如你所说。当年先帝为陛下选妃前,父母本想赶着给我订亲,可是乐康大长公主向太皇太后举荐我做储妃人选,太皇太后便钦点我参加选妃。接到先帝圣谕我爹诚惶诚恐,哭着开导我,叮嘱我参选时莫要失仪,以免辜负皇室青睐,辱没了家声。得知中选后我终日惶恐,甚至希望能突然生场大病,死在家里。大婚那天我从离家起便哭个不停,进宫后负责迎接的尚宫看我哭花了妆,立刻狠狠教训,又举出许多可怕的例子吓唬我。当时我真以为进了监牢。”
婚礼时她木偶般遵照女官们的指示亦步亦趋受册受贺,繁琐的礼仪持续了整个白天。
从皇宫到太庙,不停跪拜磕头,从皇室成员到朝臣命妇,没完没了见人行礼。
沉重的凤冠压得头颈痛麻,又被多达十几层的厚实礼服缠着喘不过气,更糟的是忙碌四五个时辰只喝了一点汤水,到晚宴前早饿得头晕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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