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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不爱说话,跟鬼魂似的飘来飘去,人越来越少,昨天还能看见的大活人,今天悄无声息就消失了,而且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点那种感觉了。
鸡毛蒜皮的公事倒是还有,但压根没人干,往角落一堆等着被人忘了也就不用干了,反正也没人管。杨琼觉得没多大意思,也不爱去吏部逛了,每天在家看书、种树、喂牛,挖个池子养养鱼,日子倒也滋润。
空下来的杨琼闲着无事就开始观察,他忽然发现,李稚这个人最近有点奇怪啊。
他怎么每天都这么高兴啊?
现在红瓶巷的差这么好当?杨琼想起自己从前在那儿当差那可是每天都生不如死,本来没地位的小吏就是“有事拿你顶锅没事拿你撒气”的角色,红瓶巷临近清凉台,迎来送往那都是顶级权贵,说是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但其实当差的压力更大,在那儿待上两三个月,人的精神气全磨没了。
但李稚不一样,他看起来真的特别有精神,那简直是……精神焕发。
杨琼正躺树下琢磨,李稚已经穿戴好准备出门去了,看见他时笑着打了个招呼,“早!”
杨琼点了下头,“早。”
杨琼看着那道背影,这知道的是知道他去当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私会去了,这一天天高兴什么呢?
李稚最近去谢家送书,运气忽然好了起来,一连着撞见谢珩好几次,有两次是碰上谢珩出门,还有一次是谢珩刚好回来,虽说都只是遥遥地见了一面,也说不上话,但每次他都下意识地高兴半天,就觉得……还挺有缘的。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下去,不知不觉就来到九月份,按照往年的经验而言,这天早该冷下来了,但今年的夏天却格外反常,九月份比过去最热的酷暑还要炎热,太阳底下站一会儿能给人晒晕,国子学共三层的书库成了大蒸笼,一进去就跟被火烤似的。
这天傍晚李稚来到书库,白天太热了,他想趁着傍晚降了温整理下旧书,这时辰没人会进来,往往他整理完还能再看会儿书。李稚瞥见一套《京唐全集》,正要抬手抽一本出来,却忽然听见楼下有声响。
这时辰书吏们早都走了,怎么会有声音?李稚有点意外,随手把书放回去。
李稚下了楼,往门外看去,发现原本掩好的院门被推开了,他没有见到人,转而揭开帘子往内堂走,忽然他的脚步停下来。
大堂中立着一个老人,看起来六十多岁的样子,很瘦,平脸,留着两三寸长的灰色胡须,大热的天,靛蓝色的厚实长袍穿在身上,服帖得连一丝褶子也看不见,从打扮看不出官阶品级,他正翻着一本原本放在案上的《南石录》,眼皮耷拉着,也没出声。
李稚观察了会儿,觉得这气场不像是普通人,“这位大人……”
“沏茶。”
被打断的李稚顿了下,他回身去架子上取茶叶,又从柜子里取出一套新的茶具,他沏好茶,放在案上,“大人,茶好了。”
老人抬起眼皮看他一眼,那双眼睛是灰色的,却隐隐射出金石的精光,他只掠了一眼就转开视线,落在那杯沏好的茶上。
李稚觉得他应该是不大满意,但老人没有说什么。
老人放下手中的书,指着案上的东西问道:“这字谁写的?”
李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是本抄了一半的名录,“回大人,这是我写的。”
老人闻声有点意外地看向李稚,“你写的?”
“对,是我写的。”
老人重新打量李稚两眼,“那这本《南石录》也是你看的?”
“是。”李稚下意识答得很小心,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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