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上前几步,到了还余两步的时候,皇帝一伸手,就将折子拿了过去。
梁玉才只觉手中一空,心底的不安顿时升到了极致。按理说这不是他多嘴的时候,可他掂量几番,还是小声说了一句:“奴……知会了殿下陛下的意思,也嘱咐过殿下,让殿下谨慎行事。”
言下之意,太子如今还揪着京中卫戍的事上疏,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皇帝让他传旨告诉太子不要多管闲事,他带到了!
然而话音未落,却闻皇帝朗声大笑:“哈哈哈哈哈——”
梁玉才毛骨悚然,但短暂的窒息之后,却觉得不对。
他抬起头,皇帝笑音已尽,但面上笑意仍未散去。不仅如此,梁玉才还觉得,他好像连眸光都清亮了些。
梁玉才不觉讶然,半是不敢相信自己在皇帝面前侍奉了大半辈子,竟仍有会错意的时候,半更是好奇,不解皇帝究竟什么意思。
但皇帝一时没理会他,就这么一边继续读着奏章,一边吃了口面前碟子里的鸡丁。
然后梁玉才就听他说:“今日这道鸡丁做得不错。”
“奴记下了。”梁玉才忙道。
能得天子这么一句,厨子就能得赏。
可梁玉才怎么看都觉得,这厨子好像是白捡了个便宜呢?
那就是一宫保鸡丁,宫里厨子闭眼都能做的菜,能做出什么稀奇口味来?!
他一壁心下揶揄一壁垂眸静等,终于等到皇帝读完了那本折子,神清气爽地舒了口气:“你瞧瞧太子写的这奏章,这风骨、这文采……”
梁玉才一声都没敢吭。
“哈哈。”皇帝又情不自禁地笑了两声,手指敲在纸页上,“看看,他还骂了朕两句。”
梁玉才低下了头。
原本心情舒畅的皇帝发觉周遭过于寂静,总算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话?”
“……陛下。”梁玉才小心翼翼,“奴愚笨,奴不大明白,陛下明明说不让太子再说这京中卫戍的事,太子却仍旧这样上折,措辞还比先前那一道更为凌厉,陛下怎么反倒高兴了?”
皇帝手中的奏章“啪”地一合,看傻子似的看他:“你不知道朕是在历练太子?”
“奴知道。”梁玉才躬身,思量着老实说,“可奴以为,事情到了这一步,陛下让奴传话回去,想看到的是太子严审霍栖,从而摸到张宗奇,再探到后面的励王。”
皇帝没有否认:“不错,朕原本的确是那样打算的。坐在这个位子上,什么同窗情兄弟情,都不值一提。”
梁玉才愈发不解:“那现在……”
皇帝指着手中的奏折:“他一心只想着将励王手中京中卫戍的权力夺下去,可在意霍栖了么?”
梁玉才这才恍悟:“怪不得。”
皇帝幽幽续道:“身为储君,便该知晓事有轻重。他知道京中卫戍之事重于霍栖的性命,也是朕想看到的。”
梁玉才释然长揖:“恭喜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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