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逸孜孜不倦日夜不休地来看她已有半年,而今日却是他缺席的的第一天。
殷大士还记得昨日雨夜里他说的斩钉截铁,“以后不来便是。”
今日这雨丝将断不断,等不来他,妙灯喂殷大士一碗姜汤,“昨日风大雨大,中宫娘娘冲进雨中可把奴婢们吓坏了。”
“还好陛下到的及时,这才没事。”崔髯一旁答道。
殷大士没有答话,缩在被子里拱成一座小山,下巴尖尖抵在膝盖上不语,小口喝着姜汤,心里想着果然男人经不起考验,不来更好,再没人打搅自己吃饭看书。
她扬扬手,“去看看我的海棠树可好?”
崔髯答道,“昨晚因为殿外奴婢伺候不周,皇上已经发落好大一帮人,连夜就给打围上,几拨人轮流守着,生怕风吹歪了中宫悉心照看的树。”
“唔,哪有这么脆弱。”她撇撇嘴,轻描淡写说道。
人也奇怪,曾经天天的人偶有一天不来,心中会轻松不少,以为终于摆脱这个麻烦。可以后再不来了,又难免隐隐约约地担心。
殷大士一早起来就觉得烦躁胸闷,胸口胀胀的,也许要来月信。
崔髯叫上几次也不起,打趣道,“曾经皇上天天来时,中宫也跟着互别苗头,天天早起,如今皇上再不来,中宫也懒了。”
“再乱说话,小心我把你赶到太极殿伺候。”殷大士有些动气,特殊的日子,总是尤为浮躁。
阿傩拿着经书过来,“皇姑也不用气,皇上病了,可能有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的。”
“什么?”
她一下子坐不住,视线有些飘忽不定。
“嗯,说是那日淋雨后感染上风寒,如今在太极殿休养。”
“我竟不知道。”她小声道。
“知道您不喜欢陛下,奴婢们没提这事。”妙灯察言观色道。
“如今呢?”
“听说越来越严重,这几日已经没再上朝了。”
殷大士提高音量,“他!就萧行逸那个体力,被摩罗捅了叁刀都面不改色,还跑到莲宫上跟我吵架,如今感染个风寒七日还不好,糊弄谁呢!”
面前叁人面面相觑,不知中宫娘娘这火朝谁身上发,怯怯不敢说话,也只有阿傩敢相劝一二,“您也别生气,不是还有一堆御医守着呢吗?”
殷大士并非生气,尤其是得知他这样的人竟能罢朝二日,定是出了什么难以言说之事,她回想起他肩膀下腹上再难复原的伤,与其说担心,更不如说是好奇。
午饭一过,她便催促阿傩前去太极殿内瞧瞧,当年师傅也是教了些吃饭治病的本事在身上,专断疑难杂症。
阿傩一去就是大半天,殷大士凝望着月亮,一块一块的阴影,像是极度苍老的斑纹。
在月光下,她听见阿傩的声音格外沉重,“不是普通风寒,感觉像是中毒。但是我诊不出来。”
有毒。
整个禁宫上下,谁敢对着唯我独尊的景初皇帝用毒。
第二天一早,中宫娘娘收拾打扮好出门,灵蛇髻,头戴翡翠凤头珠钗,初春新制的明兰色烟罗衫,杏色宫绦长长拖地,正巧遮好莲花软缎鞋。
毕竟是名义上的中宫,打扮得若是过于清淡,总有亡国之相。她特意画上全妆,入春了,挑个清丽的颜色,她不用以权势欺人,看起来从容大度即可。
江堰远远迎中宫与宫外,这是中宫娘娘第一次主动进太极殿,若是病头中皇上知晓,只怕已痊愈大半。
面对宫人的奉承,她视若无睹,便走便吩咐江堰,“把皇上这几日吃过的东西喝过的药给本宫过目。”
“早已备好。”江堰躬着腰跟在她身后,见她毫不停留,小心提点一句,“陛下如今还未醒。”
“无妨,本宫去瞧瞧。”
太极殿内药味混着隐隐花香,她鼻子嗅出是海棠花插瓶,一回头,那日她塞进萧行逸怀中的海棠,经七日后依旧盛放如新,毫无衰败之迹,她隐隐觉得不对,但萧行逸近在咫尺,这个更难对付。
只吩咐江堰,“把这插瓶放在殿外。”
萧行逸其实早就醒了,这几日几乎没怎么睡好,歪在床头,寝l软枕垫在腰后浅眠。
若是放在以前,他凭借敏锐的五感一早便能闻得殷大士的声响,可直到她脚步清浅,踱步至床前之时,以为又是御医探病,侧过脸疲于应付。
殷大士一挥衣袖,带来一室的脂香,冰凉的手指抚过他的额头,好大的意外之喜,他立马支起上半身,努力拨开眼中浓重的白雾,“是大士吗?”
他看清后,用尽浑身力气抱紧她,身后奴婢散了大半,他带着她柔软的身躯以及熟悉芳香滚在床间。
殷大士当然不依,竭力挣扎着,“你这人重病也不改登徒子的本色!”
被萧行逸紧紧抱在怀里,下巴嵌进她肩膀处,两手贪心地箍住她的纤腰,大口呼吸着她身上的香,沉醉着说道,“大士你肯来看我,我病都好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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