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曾氏抹着眼泪跟他说“肃儿,你就乖乖去金陵,娘等着你回来”时,他点点头,小心地握住曾氏的手,软软地道:“娘,你要等我啊。”
夜幕来临,孩子小兽一般缩在被子里,下人端着一只雕花瓷碗,轻声说道:“世子,喝点蜂蜜水再睡吧。”
孩子并没有说话,好像已经睡着了,月光之下,他的脸孔苍白如纸,可是那双紧闭的眼睛,却有眼珠转动的痕迹——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次日,顾桥又钻进了那片灌木丛,却没等到那个小公子。
但是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他的父亲,是个读过书的秀才,其实,他对父亲的模样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但却一直记得他说的话。
父亲曾义愤填膺地对他说,这个世界应该是公平的,即便是贱民,即便血统是低贱的,但也应该有生存的权利。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一生出来就有三六九等,为什么狼注定要去吃兔子而兔子却不能反抗?
顾桥蹲在泥地里,还那么小,却突然奶声奶气地道:“父亲,我来回答你,那是因为兔子不够强大,没有锋利的爪子和牙齿,而无关于他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父亲,我很小,但是我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时间,那些欠了债的人,他们一个也跑不了,我一定要活着,看着他们为他们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孩子的睫毛轻轻颤抖,嘴唇抿起,烈阳正盛,透过枝叶缝隙落下来,晃得他眼睛一片红。
他很有耐心地等了那小公子三天——终于,他们再次见面了。
小公子记忆不太好,有时能认得他,有时认不得他,幸运的是,今天一见面小公子就开心地唤道:“你也在啊,真好,我们一起挖蚯蚓吧。”
他们躲起来玩了很久,黄昏时分,顾桥估摸着下人找来的时间快到了,就对他说:“我喜欢你这件衣服,我们换着穿,好不好?”
“可是,这是我娘送给我的。”小公子有些不情愿。
顾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上面有一道血痕:“可是,我刚才给你挖蚯蚓,连手都磨破了,你怎么连一件衣服也舍不得?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还要给我点灯的吗?”
小公子眨巴眨巴眼睛,深沉地想了想,道:“好,但是我们只能换一天,明天你就将衣服还给我。”
“好!”
那天,顾桥穿好外袍后,爬起身来,站在南肃的面前,一双眼睛明亮且充满力量,仿佛有熊熊的烈火在疯狂的肆虐燃烧。
“世子,您在哪里啊?”
远处传来嬷嬷的呼喊。
——若非下人提醒。
——有时连我这个父亲都不能分清谁是谁了,
想到这里,一道精光突然自孩子的眼里喷射而出,带着嗜血的仇恨和毁天灭地的不甘,他重重的点头,梦魇般的低声重复:“你去吧,你快去,天黑了,你该回家吃饭了!”
“嗯。”
南肃点点头,撅着小屁股爬出去,刚刚站起来身,就被嬷嬷一把拎起来。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