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源舒了口气。
一人一猫又开始往上走。乐源往后看看,又往前看看,天梯上仍弥漫着稀薄白雾,无论远近都看不分明。
下方影影绰绰有人,上方亦然。能看得见的试炼者,都像肩上扛了十袋大米,弓背弯腰,汗如雨下,有的人已经手脚并用在爬。还有人被幻境触动了伤心事,边登天梯边迎风流泪。
除了沐雪风。他的心魔似乎是最重的,但走得也最轻松,如履平地。
我这是抱了个金大腿?坐在沐雪风肩头,只要不与地面直接接触,就感受不到那股可怖的重压,轻松愉快地被捎带上去。乐源甚至打了个呵欠。
这时候如果掏出一根小鱼干啃啃,会不会有点太嚣张了?
天梯之外,云雾之间,一棵拔地而起几能通天的梧桐巨树上,托着一方青玉琢成的莲台。
莲台上,许多双眼睛正注视着天梯所发生的一切。
都是道院师父和早些年入门的高阶弟子。学生们边看,边窃窃私语。师父们则各个矜持,偶尔与相熟之人交换眼色,传音聊上几句。
钧天道院中开设诸多课程,也允许师父招收入室弟子。试炼到了此刻,几名道院师父心里都有了中意的人选。
走在天梯最前方的几人,落在身上的目光当然也最多。
尤其是肩头坐着只猫的沐雪风。针对他的议论声,一直没有断过。
“以一人之身承受两倍重压,还能步履从容。此人肉身之强悍,倒是罕见。”
“你听见他说的话了没?看来这位师弟,过去颇有些坎坷经历……”
一个高瘦的男弟子说道:“我不懂,为何道院连这种邪魔胚子也要收?观其言行,将来必定招致祸端。”他眉心的朱砂印,似一只竖立的眼瞳,让他面相更显峻厉。
旁人笑道:“那自然是因为,就算招来祸端,道院也有能力出手兜住。”
正聊得热闹,忽有一股煦风吹来,风中飘着淡淡的木叶清香。
全场骤然寂静。
那棵托住莲台的巨梧桐,苍郁枝叶间缀满了系红绳的铃铛和桃木牌,都是弟子们为祈福所留。此刻浓密的树冠里,慢慢浮现出一位白衣男子的身影。他坐在树上,枝叶掩住了下半身,只见得衣衫素净,没有任何花纹,颈间却垂挂着许多红绳与铜铃结成的璎珞。双目翕合,似乎不能见物。
噫,丹、丹丘先生露面了!
学生们把嘴闭严,心底震骇不已。天梯试炼对新弟子来说是攸关道途的大事,对道院来说,却只是十年一度的例行事务。现在连久避世外的丹丘先生都被惊动,这一届显然出了位了不得的人物!
无人说话,所有人都望着素衣出尘的丹丘先生。他低垂首,那双合拢的眸子仿佛在静静注视着相隔云海的天梯。良久,清朗的语声一字字吐出:“潜龙在渊,稚子无垢。”
语毕,重化清风,悄然而散。
短短八个字,迅速在青玉莲台上激起千层浪。丹丘先生素有窥天之能,他所说的,自然是从天道中聆听而得的“判词”。
“潜龙”“稚子”,说的是谁?是一人,还是两人?
诸多探询的目光扫过天梯,最后停在了那一对人和猫的身上。
随着时辰推移,天梯上的部分人被遗落在后,彻底看不见了。
沐雪风走在最前,身后只余下寥寥数人,都是一副苦苦支撑的样子。
乐源忽然用猫爪揉了揉眼睛。云遮雾掩的高处,若隐若现的远方,好像有座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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