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里反复循环着云集看见他最后一刻的表情。
云集的脸迎着照进厂房的阳光,有一半抹上了鲜红的血。
黑发被汗浸透了,贴在他雪白额头上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他的眼睛被光照得异常透亮,像是一双晶莹剔透的琉璃。
上辈子的时候丛烈就知道云集很漂亮。
漂亮到甚至会让他刻意逃避。
他那时候想,如果看到云集会心动,那种喜爱也是基于皮囊的肤浅。
但他今天不觉得了。
在他看到云集的那一刹那,他根本不是心动。
他的心几乎不跳了。
云集就站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一半苍白一半鲜红。
安静的血从浅色衬衫下面渗透出来,不断地往下流。
云集当时不知道吗?
他还问他怎么来了。
丛烈脑子里一瞬间涌进了太多的想法。
最后只剩下傅晴骂他的话。
其实某种意义上傅晴说得没错。
当初他知道了是于隋卿企图伤害云集之后,也预料到了节目组会为了自保爆出于隋卿。
等到这一刻之后,丛烈就连带着旺财一起把于隋卿送上热搜,也算是一种赶尽杀绝。
以及后面廖冰樵发专辑,不管丛烈是多忙多不情愿,都一直在为瀚海保驾护航。
他那时候并没有恢复记忆,只是单纯地盼着云集能好过点、轻松点。
但归根究底还是他没有保护好云集。
他没有算到云舒这个不确定因素。
他没想到云舒会主动去找于隋卿的麻烦,也没想到于隋卿那个走投无路的疯子会连命都不要。
“云集家属,到缓冲间来一下。”广播里响了起来。
没等广播结束,丛烈已经跑到了缓冲间门口。
“家属?”护士放了纸笔在中间的大理石台子上,“病危通知书签一下。”
“什么?”云舒跟在后面进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要签什么?”
“病危通知书。”护士耐心地解释了一下,“目前手术风险较大,需要直系亲属签署病危通知书。”
丛烈知道。
丛烈签过。
他机械地拿起笔来,被云舒一把抢了过去,“你签什么!哪儿轮得到你!”
丛烈没回答他,只是看着那张薄纸上的字。
刚看到姓名一栏他就支撑不住了。
“云集”,新打出来的印刷宋体,看起来冷冰冰的。
“我是他爱人,我是他爱人……”丛烈的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几乎像是一种困兽的低吼,“我们结婚了,我是他丈夫,我是他丈夫!”
他明明记得云集给他戴上的戒指,明明就在他无名指上。
“不,”他有些语无伦次,“不,我就是他丈夫。”
“你疯了丛烈!你算他什么丈夫?”云舒哭了太久,嘶喊中带着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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