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立即喝住姜宛卿,顺便教导了姜宛卿一番“夫为妻纲”的大道理,又语重心长地给姜宛卿画下大饼,“陛下不喜太子,皆因太子性情行事和他半分不像,现在太子肯回心转意,一定能比庆王更得欢心。到时候东宫之位稳固,你未来的后位才能稳固,懂了吗?”
姜宛卿抽抽噎噎:“那些被换出来宫人……”
“东宫就那么点大,住进了一批自然要换另一批,他们本就是坤良宫过去的,回来坤良宫也是份所应当。”
皇后不耐烦地道,“莫要再嚎丧了,回去好生照看那些人。尤其是崔氏送来的那个,给本宫千万小心提防。”
坤良宫深长,皇后又不喜开窗,白日也得点着灯。灯光映着皇后浓施脂粉的脸,看上去仿佛戴着一只白垩涂成的面具。
姜宛卿上一世很怕皇后。
无论皇宫还是姜家,皆是世间最富贵尊荣之地,这里的人们哪怕手底下暗暗朝对方捅刀子捅得一手是血,脸上也要带着温柔和气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皇后是一个异类。
不知是天生性情使然,还是多年来的失宠外加宠妃的威胁让她日益暴躁,她撕下了姜宛卿以前看惯的那种温情脉脉的面纱,再也压不住脸上的狰狞。
上一世姜宛卿总觉得皇后是皇宫里的野兽,冷不丁便要出来咬她一口。
活过一世,姜宛卿才明白是皇宫把皇后变成了野兽,并且这野兽已经跌落谷底,再也爬不上来了。
风昭然上一世攻破京城之后,杀了皇帝,但没有杀皇后。
他只是把皇后跟皇帝的尸体关在了一起。
那是盛夏,当恶臭随着风弥漫到整座皇宫的时候,风昭然让人打开了门,十分恭敬地请皇后出来。
风昭然亲自捧着太后的凤冠为皇后戴上。
“母后,这不是您一直在盼的吗?”
风昭然神情平静,一如既往地温和恭敬,“您一生心心念念,就是想当太后,现在,您是太后了,您可欢喜?”
皇后永远都不会知道欢喜的滋味了。
她彻底疯了。
*
姜宛卿从前每一次从坤良宫出来都要焚香沐浴,去除坤良宫里过于浓重的百花香气,才会稍稍心安一点。
这一次也不例外。
皇帝爱用浓香,阖宫皆是如此,唯有东宫例外。
香料十分昂贵,风昭然一惯自奉甚俭,东宫从不薰香。
回到东宫姜宛卿便深深呼吸,深秋的空气很冷,但很清爽。
她梳洗沐浴罢,带着美人们来书房。
风昭然午睡刚醒。
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也是刚刚大婚,东宫布置得十分喜庆,红烛红帐俱在,与此时一般无二。
视野恍惚动荡,他看见有一位美人坐在铜镜前,正在对镜理妆。
他俯近,那人受惊般捂着脸:“殿下……”
“让孤看看。”
“没、没什么,妾身就是觉得气色不大好,想多敷点脂粉……”
声音怯怯的。
“让孤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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