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的第二天,桑引添也只是短暂地清醒了几个小时,傍晚时分,叶思染陪他看了溪城的晚霞,给他讲了几个无聊的童话故事,最后再想尽一切办法哄他吃很多又苦又难以下咽的药丸。
叶思染的手机里存了自己写下来的曲子,故意摆出一副骄傲的模样,放给桑引添听。可没过几分钟,床上的人就开始眯着眼睛,昏昏沉沉地睡去,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正午。
因为药物的副作用,桑引添越来越嗜睡,有时叶万缕来探望,看到的也是那副平和温柔的睡容。
叶思染也开始陪他一起,有时是弯着腰趴在他的床边发呆,怕自己不小心碰到桑引添身上的伤口,他常常把两只胳膊压在脑袋下,等到发麻的时候再抽出来,在半空中甩两下。有时又会双手环在胸前缩在角落的沙发里,偶尔会发出一声轻哼,像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每天夜里,落地灯的光影投在沙发上,这个身高一米八五的男生窝在角落,时不时就皱几下眉头,还会偶尔喊桑引添的名字,最后在凌晨时分惊醒,喘着粗气大步赶到病床前,一脸疼惜盯着桑引添的脸。
一直坐到第二天天亮。等桑引添睁开眼睛,所有的疲惫似乎可以一扫而空,叶思染会冲他笑,最后伸手刮了刮桑引添的鼻梁,说:「早安」。
那之后又几天,叶思染不再出现在溪城音乐学院,他像一个失魂者,陪着桑引添住进了医院。入学的口语考试很顺利,完全达到了柯蒂斯的硬性要求。为此,桑引添还特意夸了他,声音哑哑的,听着像只鸭子。
“不想听?那我以后不说了。”躺在床上的人一赌气,偏头不去看叶思染了。
“别别别,就算你现在的声音像只鸭子,我也爱听。今天晚上,换你来给我讲睡前故事,行吗?”叶思染着急忙慌地凑到病床前,委屈巴巴地盯着桑引添的眼睛,最后一遍又一遍地吻着他的眼睛。
“你小子……居然现在还嫌弃起我了?”桑引添的眸子暗了下去,不知在看什么,话题一转,语调也跟着匿了下去。“思染,你……是不是好久没练琴了。”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好了好了,你好好养身体就行,其他的不用考虑。我向你保证,我绝对绝对不会落下每一节小提琴课的。对了,桑桑,你知不知道你都好久没喊过我puppy了……”怪想念的。
“现在怎么看都是我比较惨吧……”
“呃……”叶思染突然转过身,眼睛红的厉害,拼命地咬着自己的嘴角。
叶思染收到柯蒂斯音乐学院offer的那天,其实并不高兴。他站在病房外愣了好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然后带着一脸笑意举起了手里那封信。“桑桑你看!我拿到柯蒂斯的offer了!我是不是超级厉害!”叶思染吸了吸鼻子,挑着眉,“说吧,准备怎么奖励我?”
桑引添依旧半躺在病床上,弯着眼角笑个不停。“我男朋友真厉害。”
“就没了?”要是换成以前,桑引添一定会用最特别的方式来为叶思染庆祝一番,也许是替他画一幅画,又或许跟以前一样,带他去市中心最好的餐厅吃一顿烛光晚餐。但现在,他会笑,但也只剩下了笑。而且这个笑里,藏满了难以言诉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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