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壳锋利,很快把手套划破,俞汉广便去翻背包找纸巾。手指摸索之际,心上有暖流涌入——一个红包静静地躺在背包夹层中。
能悄悄塞红包的人,想来只有“咱妈”。
列车穿过山洞,四周轰然之声伴随气流回撞玻璃,让二人难受耳鸣。卫波趁俞汉广闭眼张嘴之际,将虾肉和扑尔敏混到一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进俞汉广嘴中。
“咳咳……”俞汉广苦得龇牙咧嘴,手却趁机摸了一把卫波的腕骨。
“还有一粒。”卫波摊开手心,乘胜追击。
俞汉广如被黄雀摁住的蝉,口中的药片想吐又不敢吐,憋闷地看向卫波:“卫老师,你不讲武德!”
“不吃也可以,但有个条件。”卫波收手,笑得温柔,“俞总,我在凌水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的想法是什么?展开讲讲。”
俞汉广看着车厢屏幕上【前方到站:宜州西】的字样,突然问:“卫老师,到宜州之后,你最想做什么?”
卫波的思绪被他带偏了,想了须臾,道:“我想爬山。”
重游定情之地。
俞汉广靠在椅背上,双手枕上脑后:“那今晚我们好好睡一觉,明天下午就去玉湖爬山。到时候告诉你。”
“山人自有妙计。”
*
一年足以改变许多事,可玉湖后山看起来仍是青翠相接,勃勃生机在疏枝密条间蔓延。
自然界的时间度量单位,难免和凡俗尘世不同,否则又怎会有“天若有情天亦老”的感叹。想来也是有趣,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困苦,野心和失落,竞争与厮杀,离合和悲欢,却都被一派清静自在的山水,默默看在眼里。
林间一时又有凉风和鸟鸣,给这份无情的悲悯,增添了一些不服气的活泼气息。
在接天连叶的碧绿中,卫波心头却是此前从未有过的雀跃——京州,凌水,津海,乌顿……他这三十年生活过的地方不少,但没有一个地方像宜州这般。
像他和俞汉广间的情意一般,务实,又浪漫。
“卫老师,出海业务跑得不错,我最多再带三个月。告一段落后,我准备在爱梦搞个‘微创业’。”已行之陡峭处,俞汉广登着台阶,向蜿蜒的石板路上方看去,“这就是我的妙计。”
卫波跟在他后方:“微创业?”
俞汉广三步并做两步跨到休息石旁,从运动背包里掏出纸巾和瓶装水:“是,微创业。不离开爱梦,但我会说服老孟和老邹给我一支团队,做些新的尝试。”
“搞个大的。”他一口气把整瓶水全部饮尽。
望着山下这座偌大的宜州城,俞汉广听到自己太阳穴旁笃笃的跳动声。
一如他身体里奔流的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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