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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双手抽了张湿纸巾,在掌心略微焐热后,细致地为他擦掉额上的冷汗。

俞汉广噩梦做得骨头都要散架了,乏力地撑起身。他见窗外大亮,病房内却只有卫波一人对着手机打字,便调整呼吸问道:“妈呢?”

自一周前挥扫帚大闹了一场后,卢云对于二人的关系再不做声。俞汉广自作主张叫他“妈”,她也从不应答,只是每天早上照例来送饭。

活似一尊眼观鼻鼻观心的菩萨。

卫波指了指一旁小桌上的还冒着热气的早餐袋:“刚送早餐来,看你还睡着,就和顾老师煲电话粥去了。”

他们虽然都到了而立之年,但平日的相处仍像两个大男孩,对于长辈间的这种友谊雾里看花,只知道,菩萨近来只与顾珊珊一人投缘,讲起电话来,至少一小时打底。

卫波咽下了后半句话。

卢云是听到俞汉广在梦里叫“妈妈”,才皱着眉出去打了电话。

俞汉广舒了口气,冲卫波挑下巴。卫波霎时意会,便把煎饼果子和锅巴菜摊到他面前。

——心有灵犀就像AI的深度学习,散落在日常生活的无数情境,每个瞬间。

卫波帮俞汉广把煎饼果子掰开分好,又从旁边抽屉的药盒中取出两粒阿奇霉素,哄孩子一样轻声道:“掺着早饭吃,不苦。”

俞汉广管着爱梦大几十号员工,公司所有的业务都在手上攥着,工作生活里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唯独在吃药这件事上是个嘤嘤怪,每次对着白色小药片,都要和卫波哼唧半天。

卫波知道他最怕苦,嘴上嘲笑着一个知名游戏公司的副总裁闹小孩子脾气,私下却总是变着花样给俞汉广喂药。

磨碎了掺进粥里,悄咪咪化在榨好的橙汁中,或者干脆混进米饭,让俞汉广一口吞。

此刻俞汉广像个看到语文课本上【熟读全文并背诵】的学生,半是幽怨半是悲愤。

“乖乖吃了药,给你这个。”卫波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酥糖,“妈今早特意给你做的。”

酥糖切成手指长的整齐小段,外层被芝麻和花生裹得严密,里面却留着一个又一个气孔;油脂与糖在此处完美结合。

卢云制的糖十分漂亮,气孔均匀地留在糖芯中,彼此紧紧相挨——糖的韧性和粘稠度,都是一级棒。

俞汉广把酥糖拿在手上把玩,阳光正巧穿过气孔,在桌上留下点点光束。

如他和卫波的爱意,值得接受阳光的洗礼,它明亮,又坦荡。

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咱妈的手艺臻至化境。”俞汉广吞了糖块药片,彩虹屁吹得丝滑,“哎,吃完忒有劲儿了,有点想下地干活儿。”

在凌水待的这段日子,他天天和医生护士们插科打诨,入乡随俗,也学了一嘴不太标准的儿化音。

卫波抽空回了几条信息,随即宠溺地望着他,揶揄道:“天晴了,雨停了,俞总啊,你又觉得你行了。”

“我真的行。”手机响个不停,俞汉广晾着没管。他嘴上不饶人的劲儿起来了,分毫不让地回敬卫波,“多少人排着队着找你的俞总呢,只有你,得到了就不晓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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