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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单手撑着脸,目光虚虚浮着,落不到实处,像是醉了。

就是不知道真的还是装的。

季清识平声道:我也是你的员工。

他嗤一声:你打我的时候没见你记得这事。他想起老爷子的话,抬眸若有所思道:外公说你打小没脾气,从不和人吵架。我没看出来,一天到晚跟炸毛猫一样。

她提高声调,攥拳道:你不该打吗?

随你怎么说。他直起身体,舒展着肩背,喉结微动,目光沉沉:我还是那话。

他这话一说,季清识刚刚动摇的想法便又坚定下来。

不管他真醉假醉,反正她得把他赶出去。

两个人一坐一站,在光线昏昧的堂屋僵持住。

屋外大雨滂沱。

钟然低头,看脚下水迹蔓延,后背被斜飘进来的雨水微微打湿。他没喝过这种自家小作坊酿的酒,比他想的要烈,太阳穴突突的跳,确实有点晕了。

她只站着,不说话,默不作声的给他下逐客令。

他无声的扯扯嘴角,过了会站起来,步伐沉稳,转过身,一步迈进雨里。

哎。季清识忽的唤了他一声。

这天晚上,直到凌晨两点,雨已经停了,季清识也没睡着觉。

她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没想明白她到底为什么会叫住他。她极其的,无比的懊悔,比当年高考临交卷了改错一个正确答案还要懊悔。

他淋雨就淋雨,睡大街也跟她没关系,她怎么偏偏就这个时候没狠下心。

她收拾碗筷的时候,看到壶里还剩下点粮食酒。钟然喝起来跟喝水一样随意,她疑心根本没什么度数,自己偷偷尝了一口,结果被辣的直咳嗽。

那点酒劲一晚上也没能散去,和着她满心的懊恼,直往脸上烧。

羞愧。

季清识只能暗暗的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要是作死去酒驾,他自己怎样无所谓,连累别人就是罪过了。

今天晚上大概是睡不着了,她又翻了个身,忽然听见对面房间的开门声。

这栋小楼只有三个房间,一楼堂屋边上是季亭山住,季清识住二楼依着院子的这间,对面则是原来季晨的房间,很多年没人住过了,跟杂物间差不多。她随便找了套床单被褥放进去,就没再管他。

钟然肯定是睡不习惯的,但也没说什么。

也不知他是一晚上没睡,还是睡一觉醒了。

知道他就在外面,季清识更睡不着了。

心浮气躁的。

季清识睡前把门锁了,倒是不怕他夜半图谋不轨。但钟然开门过后,就戛然而止般的恢复安静,也没听见他关门的动静,也没有脚步声。

她悄悄支起身体,侧耳听,还是没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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